第二日一整天, 晓光院门口都人满为患,都是来打探消息的。
也有问若是出去了,还想回来, 行不行的。
也有问若是留下来, 事儿多了, 月钱会不会翻倍的。
还有问自己如今掌着要紧的事, 若是离开,能不能多给遣散银子的。
锦鱼还从来没经历过这种门庭若市的盛况。
一开始还忍耐着一一见面解释,唯恐别人说自己目中无人。
可到得下半日,嗓子都哑了,她心里知道, 在江家走上正轨之前,若她还是这般好说话 ,怕她这里以后都清静不了了。便也顾不得是不是会得罪人了, 连喝了三杯加了胖大海泡的茉莉花茶,脱了鞋子进内室上床躺下,叫豆绿来给自己捶捶, 又叫茯苓, 凡有客都由她出去应付。
茯苓出去了, 过了一阵子, 外头总算是清静了。
锦鱼便叫茯苓进来:“我记得之前收拾花园时, 园子边上有一溜三间, 有墙的抱厦, 叫什么来着?”
茯苓未及回答,就听有人道:“叫众芳斋, 原是给人逛花园累了,歇脚喝茶用的。后来花园荒废, 那里也跟着荒废了。”
原来是江凌下了差回来了。
锦鱼忙要坐起,江凌笑道:“你只管躺着,茯苓有事跟你商议,也不必过来。”说着便复又出去了。
豆绿正捏得手酸,见锦鱼果真躺着不动,便推了推锦鱼,悄声道:“姑爷虽好说话,可传出去,倒叫别人捉了姑娘的不是。”
锦鱼想了想,翻身起来,由着豆绿整理了衣裳,又吩咐茯苓道:“你叫上几个人,今儿就过去,把众芳斋简单收拾出来。我明儿起到我到那里理事。”那里靠近花园,她觉得吸吸花气,她能精神点儿。
茯苓应了自出去办事不提。
锦鱼一时理好了衣裳,才慢慢出来到梢间,见江凌已经脱了外头的衣裳,洗了手脸,是他原来的两个贴身大丫头在伺候。这两人一个长得清丽,一个长得娇艳,本都跟江凌有说有笑,见她出来,立刻收了声。
锦鱼便坐下,亲手替他斟了杯热茶。
一时江凌洗换完毕,也坐下,喝了两口茶,才道:“家里的事千头万绪的,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的,你可别把自己累着了。”
锦鱼笑说不会。
江凌又道:“我刚才回家,大门二门,人都没有。可见是想着要走了,都不肯当差了。当初咱们原该指定了,放谁不放谁。也好留些忠心能干的。那些个会惹是生非的,会偷懒耍滑的只管放了。不然,你日后管起事来,岂不费力?”
锦鱼托腮笑道:“我当初可是费了好大的劲才给我娘脱了奴籍。脱籍可是天降的大福气。按说,这恩惠原该给那些个忠心能干的奴仆才是。若专挑那些不好的放了,岂不是奖懒罚勤,倒寒了众人的心。”
江凌点头不止,道:“还是你想得周道。”
豆绿在旁听了,忍不住偷笑,嘀咕了一声:“奶奶说什么,爷都是说好的。”
倒把江凌逗笑了:“谁叫你们奶奶总是对的。”
他说得如此理直气壮,锦鱼不由红了脸,忙转移话题,笑问豆绿:“你想不想也去了?”
豆绿耸耸小蒜头鼻子,道:“我才舍不得离开奶奶呢。”
锦鱼笑笑。
豆绿的身契虽在秦氏手里,等豆绿嫁人时,她肯定是要放了她的。
茯苓也一样。老太太想得周道,她出嫁时,就叫花妈妈送了身契给她。
到于香罗玉钰,说是给她的陪嫁丫头,许夫人却没把她们的身契给她。她也懒得跟许夫人要去。
抬眼见伺候江凌的那两个丫头还是磨磨唧唧地在旁边打磨,不肯下去。
说起来倒也没什么。哪家小爷成亲前,屋里没有几个伺候的丫头呢?江凌也不例外。
她嫁过来后,也没为难这些人,这些人也没敢来挑衅她。
江凌也没跟她说过谁是通房,谁不是。她看月例,倒都只是大丫头的份例,没什么特别的。反正她嫁过来后,江凌平素也不叫她们伺候,日日都是歇在她屋里的。她也就没问过,省得没事找事给自己添堵。
可真瞧在眼里了,这心里还是有些微梗,她不由淡淡地看了那两个丫头一眼。
那两个丫头便垂着头,悄悄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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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第二日,锦鱼吃过早饭,又去给白氏请了安,巳时准点到众芳斋开始理事。
各处陆续便把要走的人的名单送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