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鱼忙问看园子的婆子, 那婆子道:“王公子护送着王姑娘来的。”
锦鱼:……
王青山来凑什么热闹?
其实她今天来,一是想确认一下,王青山托她做媒, 王青云到底知不知道。
二来也是想探探王青云的意思, 是不是非钟哲不嫁。反正钟微已经决定退出, 也不再有不能换亲的顾虑。如果王青云真那么执着, 她便厚着脸皮,让江凌去问问钟哲。
有个准信总比目前这样暧昧不明的好。
她是衷心希望王青云与钟微都得到幸福。
可跟着个王青山,这任务怕是完成不了了。
她不由有些丧气,只得带着豆绿去了二乔小庐。
二乔小庐自然是在那株二乔牡丹边上,与青州红小庐相比, 这里要大上一倍,还特意设了琴桌。
将近小庐,远远就见外头林下站着几个穿戴不俗的丫头小厮, 见她来了,纷纷行礼,就听有人通传道:“卫五娘子来了。”
她还没走到门口, 柴扉开启, 里面走出一对神仙般的璧人。
高个儿的是王青山。
他身穿浅紫锦袍, 围墨玉腰带, 外面罩着件白狐狸里带风毛黑底飞金披风。
与钟哲一味的华丽不同, 他的华丽中带着低调与内敛。
一张精雕细琢的脸孔, 与他这个人一般, 挑不出半点毛病。
她不由有些遗憾,王青山明明是个聪明人, 怎么就看不中钟微呢。
再看旁边只及他肩头的女子,今日打扮得与插花大会大不相同, 梳着朝云髻,鬓上别着数朵金花,身上穿着利落的宝蓝浣花锦窄裉窄袖对襟小袄,外面用金色丝绦系着一件红狐狸皮黑里的披风,英气勃勃,完全不像那日的柔媚如水。也许王青云所有的柔情都只付与钟哲一人了。
这样优秀出众又一往情深。钟哲又为什么不想娶她呢?
她心中感叹,急走几步,拉住王青云的手,摇着笑道:“你素来洒脱,哪里都去得,怎么今日倒带了令弟来做保镖,难不成怕我拐跑了你?”
王青云笑着拉她进了小庐。
里面倒与外面一般的冷。
锦鱼见茶桌上已经放了些茶酒,地上没看见她让人摆放的炭盆,倒有一只红泥小茶炉,上头正烧着茶汤,
她不由有些奇怪。
难不成这红泥小茶炉是王青云自己带的?
王青云携她坐下笑道:“你素来也是洒脱得很,怎么那日插花大会倒羞答答的?还叫你家相公上去挡着,实在配不上你卫五娘子在京中这偌大的名声!”
锦鱼脸上一红。现在想来那日她的确是扭捏了些。
可她仍是觉得那日的安排欠妥当。
花师们一个人站在自己的作品之旁,由小和尚当场点算银子,不像是佛寺所办的插花大会,倒像是挑肥拣瘦的人牙子买卖场,说难听点,便是青楼选花魁都比这含蓄些。
不过她也不想对着王青云与王青山批评老和尚贪财,便谦虚了几句,说自己哪有什么名气。
“那日若有人肯替我挡着,我也不想站在那里。宏福寺那般行事,倒连我们这些花师都成了寄唱的物品。”
随后进来的王青山自己捡了张椅子,坐在了她对面,中间隔着张原木茶桌,开口道。
到底是王青山,这形容极准确。
此时风气,寺院可将化缘来的各种物品陈列殿中,由人竟价购买,以此筹措香火钱。
许是因为这个缘故,老和尚才作了相似的安排。
只是他们是花师,不是物品。
虽然竟价用了棋子而不是元宝,多少冲淡了些金钱的味道,可还是与插花大会的本意有些出入。
锦鱼拍掌,连连称妙,道:“按理插花大会,当以花艺取胜。可咱们在殿内也听到了,投多投少,原因五花八门的。若要我选呀,我倒是要推你那白陶玉簪为第一。”
王青山眼睛一亮,好像一个得到老师表扬的好学生,露出几分孩子气:“卫五娘子何必自谦如此。你能在短短的时间里重新插出竹篮繁花,实在是花神转世。岂是我这种俗人敢相提并论的?”
“你们两个也别互相吹捧了。我可打听过了。你的花儿毁了,竟是你那位贤名满京的四姐姐做的好事!我真真是想不明白。你与她有多少的冤仇!我都替你不值,这件丑事你就该公之于众。”
锦鱼倒有些诧异。王青云的消息也太灵通了些。
王青云一边说,一边见小火炉上的茶釜冒了白汽,便用一根碧绿的竹勾将那釜揭开,查看了一下茶汤,往里倒了一点清水,手上不停,去拿一只竹筒茶末置盒。
锦鱼不由暗笑。
王青云可真是凡事都太讲究了。
她便也不客气,任由她忙碌点茶。
她想了想,勾了勾嘴角,道:“这世上的事,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为。我若是刻意去做点什么,岂不反脏了我自己的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