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鱼也知道老太太有些不高兴自己拒绝了她的要求。
不过这也是没法子的事。
她娘不想回来, 卫大郎对她们母女的误会也很深。她娘现在回来,卫大郎更要说许夫人落得这个下场,都是她们母女害的。
她跟老太太闲话了几句, 答应了去看锦熙, 告辞出来, 去望燕楼见她爹。
待锦鱼走了, 老太太自己抚着胸口顺了半天气,才问花妈妈道:“你说秦氏不愿意回来,真是为了大郎?”
花妈妈想了想,道:“我看,她是在外头自在惯了。朴园上下, 都称她为夫人,与白夫人也有些往来。有了夫人的体面,再回来做个姨娘, 她能愿意?只是……”
见花妈妈谨慎的住了口,老太太闭了闭浑浊的眼,也知道她想说什么。
秦氏虽是得了诰命, 出身还是太低了些。
原是官奴, 自小在侯府长大, 是个栽花种草的丫头。因模样好, 便被选去望燕楼伺候侯爷的竹子。一来二去的, 叫侯爷瞧上了, 便成了通房, 后来怀上锦鱼,便升了姨娘。
若是把秦氏扶正……就算她拉得下这个脸面, 就怕侯爷还未必乐意。
许氏的事,侯爷心里也不好受。连带着, 对这些姨娘全都冷了下来,便是朴园也一直没去。算是替许氏守了夫孝,全了这几十年的情义。
这时候跟他提扶正秦氏的事,方方面面都不合适。
更何况抛开秦氏的出身不谈,她对秦氏如今也甚是不满。
秦氏仗着有了个好女儿好女婿,实在没规矩。
许氏去世,秦氏既是姨娘,就该回府全了礼数。
可秦氏竟是当没这回事一般。
她因瞧着锦鱼的脸面,又怕秦氏过来,宁哥儿没人照料,也就装糊涂,没好说什么。
可丧事锦鱼帮着也料理完了。
刘氏杨氏都不在,府里乱成一团。
秦氏仍是不肯回来,就未免太骄纵了些。
这样不守本分的性子,岂能轻易扶正?
想了一会,只得长叹一声,跟花妈妈道:“罢了。且由她去吧。只明儿你打发人,去接了宁哥儿过来,给我瞧瞧。那孩子,怎么就那么得人意儿呢!”
花妈妈给她重新倒了热茶,坐下笑道:“真是三岁看老。从小就有大将之风,不认生。”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夸了一阵宁哥儿,花妈妈才道:“不管秦氏是不是因为大爷在府里,才不肯回来。我看大爷如今,也是越来越不像个样子。就算做不成侯府世子,那也是侯府的长子,要给下头弟妹们作个榜样的!现在这般模样,我怕会叫人参一个丁忧作乐。日后官也没得做了。不但耽误了自己的前程,连底下孩子们的前程也耽误了。不如跟许家说说,让他回许家祖籍去避避?”
老太太喝了口热茶,捶捶胸口,摇摇头:“许家这回也受了连累,正气不过他呢。这样,把他送到我山东那个庄子上去,叫人好好守着。他走了,再把刘氏接回来。秦氏回来,也方便些。”
老太太娘家祖籍原是山东。
两人商量一阵,回头便把这打算告诉了景阳侯。
景阳侯自己去了趟卫大郎住的院子,亲自把他院中几个婢女全打发了。
过了几天,便叫人远远地把卫大郎送到了山东。让他去面壁思过。
大郎前脚走,老太太后脚就让花妈妈去把刘氏和孙子孙女接了回来。
刘氏便仍管了家。
这是后话。
*
却说锦鱼,回家便给锦熙写了封信,说自己在家无聊,想去看看锦熙,也给她婆婆送两盆菊花去。
锦熙过了两日才回信,却是推说家中事忙,让等过年再说。
锦鱼想了想,让茯苓亲自跑了一趟,拿了自己的帖子,送了两盆绿窗纱影的菊花给宜春侯夫人,说自己好久没见幸哥儿,甚是想念,想去看看孩子。
也不知道是那两盆花儿送得好,还是宜春侯夫人不想得罪她。
竟回说让她过几日朝廷沐休日去吃顿中饭。
本来她无意到宜春侯府吃饭。
可是看宜春侯夫人偏挑了沐休日,便猜他们家是想连江凌一起请。
这日江凌回来,两人吃过饭,便如寻常般在天井里围着小花园走走。
她便把这事跟江凌说了。
江凌便问怎么回事。
锦鱼这才把锦熙的事情说了。
江凌听了,顿住脚,拉着她的手,朝她不满地睨了一眼,像是在怪她又不跟他说。
锦鱼歪了歪头,笑着赔了个不是。
其实心里有些不服气。
上回在王家被柯秀英常姑娘欺负的事,因为与王青云有关,她确实该跟江凌提一句。
可锦熙的事,只是受了许夫人的连累,婆家不谅解,这与朝堂的事,能有什么关联呢?
其实直到现在,她也没想过要事事依靠江凌。
能自己解决的事,就自己解决了。
让江凌腾出手来,做些只有江凌能解决的事,不好么?
可是看江凌这意思,是恨不能连家里鸡毛蒜皮的事都要跟他报备才成。
可一天到晚的,杂事不少,什么事该说什么事不该说,倒也难分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