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极力忍耐,她眼中还是不住地涌上泪水来。
一滴一滴的泪滴在青砖地上,聚在一个小小的凹坑里,闪着一簇簇烛光。
卫锦鱼算什么东西?她又做错了什么?要受今天这场羞辱?
她是国公世子诰命夫人,与小公爷是正经的夫妻。
她与小公爷同出同进,何错之有,跟卫锦鱼又有什么关系?!
这个死老太婆居然还特意交待她,当着卫锦鱼的面,不要跟小公爷亲热。
卫锦鱼一个没往来的干女儿,来敬国公府,摆什么正经姑奶奶的大架子?
她偏不听。
不想小公爷居然一见卫锦鱼就跟丢了魂一样,立刻把她甩开。
这死老太婆还为了卫锦鱼的脸面,让她与卫锦心同桌吃饭。
她虽然没敢当场发作,可心里早气个半死。
没想到卫锦鱼前脚走,这死老太婆还没完,还要跟她算账,把她叫到这里来训斥。
她可不是卫锦心那蠢货,是能叫人随便拿捏的人么?
自然不肯轻易罢休。
没想到,这一家子居然拿去边关的事威胁她。
还说要带锦心去!
这如何使得?
她自小便知道,凡事不可强攻,只能智取。
这种情形下,她哪里还敢再跟敬国公夫人对着干?
当下嘤嘤哭起来,道:“确实是媳妇错了。是媳妇不懂事。媳妇只是想错了……”
她哭喊了几声,可是心里那股气,还是顶了上来,忍不住又替自己辩解道:“媳妇曾闻兵法云:威加于敌,则其城可拔。卫家与顾家早已势同水火。若是叫她瞧见我们顾家与敬国公府同声同气,则卫家必不敢再生波澜,有丝毫报复之心。媳妇想错了么?”
她的声音柔软如水,听着就叫人觉得委屈,不忍责备。
敬国公脸色越发不耐烦,顿顿足,转身重又坐回椅子上,对敬国公夫人道:“你这回倒又娶了个好儿媳妇,竟能与你我论起兵法来了。”
听着是句好话,语气却是十分的嘲讽。
敬国公夫人气得七窍生烟。
敬国公对她敬重几十年,可自从这顾茹进了门,没多久,敬国公就瞧出顾茹也不是个善茬。言语间不免埋怨她识人不明,倒成了夫妻间一道嫌隙。
她也懊悔得什么一样。娶锦心已经是个失误了。敬国公原谅了她。如今自己费了那么大的劲,又失误了一回。自己也觉得没脸见人。
可娶都娶了,又有什么办法?顾茹对镇儿也是一片真心。
好在顾茹也不像锦心,没不知天高地厚地去做什么坏事蠢事。
只是顾家实在是两面三刀。
表面上同意替锦心请封,背地里却闹出了许夫人的事。
根本没考虑到他们柳家,事前连提都没跟他们家提一声。事后又死不认账,说并不是他们家去告的状。
这事,国公爷也去查过,最后查到诚亲王府。
这凡此种种实在是叫人心惊。
虽然两位皇子无论谁承继大统,他们敬国公府都倒不了。
可她早就怀疑花房垮塌不是意外,可能跟诚亲王有关。
若是如此,此人心地之毒辣,实在不好惹。
因为那天倒下的人,可能是皇后娘娘,也可能是她。
明明她们两个一个是他的亲娘,一个是他的亲姨。自小都疼他都胜过太子。
这样的人,若是当了皇上……这天下怕难太平。
她正东想西想,不知如何回答敬国公的嘲讽,就听敬国公道:“你可知道如今锦鱼的夫君江凌有个绰号,叫玉面诸葛?这名头,都传到皇上耳朵里了,夸他名副其实,前儿还说,过了年,要再给他升一级?”
这事,敬国公夫人也听说了的。因看向顾茹,却见她头压得极低,看不清脸上神色,只是肩膀挺了一挺,似乎并不服气。
*
敬国公夫人倒没猜错。
顾茹确实不服气。
她低头咬着帕角,心里十分不以为然。江凌再是升一级,也不过是个正五品。能翻天不成?她根本不信常家是叫江凌抄的家。
据她爹分析,常家是这些年贪过头了,太子也怕被诚亲王盯得太紧,就借机把他打发了。反正换上来的也是太子的人。太子不过是借了江凌的手甩了个包袱罢了。
江凌难不成会真是什么情种?单单为了常家姑娘得罪了卫锦鱼,就胆大包天,敢动太子的人?!
怎么这些人一个个都这么蠢,竟相信江凌的鬼话。
“莫欺少年穷。何况江凌如今早就不穷了。这句话,你带去给你爹。叫他小心些吧。”
就听敬国公淡声道。
“是。媳妇知错了。媳妇一会儿便去给锦心陪个不是。若是还不够,媳妇便亲自上门去给卫锦鱼道歉。”
她眼珠子转了几转,姿态尽量柔软下来。也不敢再装腔作势,袅袅娜娜地站了起来。还向柳镇投去脉脉含情的一瞥。
敬国公夫人这才舒了一口气,神色凝重地挥了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