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你要吃。”
“因为我吃了,”周慕孙把大蒜塞进她嘴里:“你也吃了,就不会觉得有味道了。”
“我不吃。”大蒜加在意面里也就算了,一个完整的烤大蒜,她是怎么也咽不下去的。
罗曼刚咽下大蒜,就惊讶地看到周慕孙俯下身来,亲了亲她。
“嗯。做意面剩下来的。”
罗曼在那一刻忍不住想,co姐熟知那么多甜宠剧的套路,但她绝不会想到,男女主角的第一个吻,是大蒜味的。
罗曼语气有点不确定:“这是大蒜?”
第二天,罗曼没有把这个吻告诉陈凯西。
周慕孙突然起身离开,罗曼犹豫了下要不要去追他,最后决定还是先把意面吃完,过了会,他又走了出来,手里捏着一个东西,递给她看。
不然,她就要面临纷至沓来的问题:你有问他你俩算什么关系吗?你们后来呢?
罗曼截断了他的下半句:“如果你不孤独,你现在就不会坐在这里了。”
罗曼突然不想把那个大蒜味的然而仍然让她心动的一吻强行拖进这一地鸡毛的拷问里,出于心虚,她格外急切地催促:“你跟邓星野提了转发的事吗?他怎么没动静?”
周慕孙倒没有被激怒,还是很气定神闲地反问她:“你怎么知道……”
邓星野是个俗人,但罗曼喜欢跟俗人合作,钱货两讫、干净利落。
“对女人们来说,你也只是一个战利品。男人用泡到最抢手的女人证明自己,女人也是。”
她不相信邓星野会如此地“不专业”。
周慕孙用神情表达了“难道不是吗?”
“罗曼”,陈凯西终于咬咬牙说出了实话:“我讨厌这个人。”
“不想你觉得我会拿这一顿饭暗搓搓跟别人炫耀。”罗曼一边狼吞虎咽一边总结:“你被女人惯坏了。所以总是觉得很懂我们。”
讲完了签售会的插曲后,陈凯西静静地等待罗曼的反应——她其实有点期待,像是小学生把扶老太太过马路写进日记里等候老师表扬的那种心情——她目光灼灼地看向罗曼。
“为什么不拍?”
罗曼是激动了,然而不是感动坏了,而是气坏了:“我辛辛苦苦给你策划这么久,你居然因为他骂了我,你就前功尽弃了?”
建筑师改行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美国米其林三星的好几个主厨都是建筑系的,学的东西到底还是有用的——周慕孙做出来的意面,摆盘都格外有空间感。罗曼掏出手机来想拍,看到周慕孙脸上露出那种“果然”的表情,又收起了。
陈凯西愕然。
周慕孙噗嗤笑了,他说,你饿吗,我给你做点东西吧。
“是你有求于他,又不是他求你,凭什么要别人符合你的三观?”
罗曼惊异地瞪大双眼看他:“写完大纲本来就能拿第一笔钱了。煮熟的鸭子扔了,换你你不哭啊?”
罗曼气得捋起袖子,然后她突然摘下手上的表,指着上面一个小小的褐色的疤给陈凯西看:“我第一个署名的剧本,是跟着一个大混账一起做的。他有烟瘾,每次开剧本会回家,我整个人都跟在尼古丁里浸泡过一样。有次会议室里找不到纸杯,我就说,我用手替你接着吧。那个混蛋不知道是真忘了,还是故意的——他最后在我手腕上揿灭了烟头,留下了这个疤。”
是罗曼的啜泣声把周慕孙拉回现实,他说你哭什么。
“但我仍然感激他。因为他真的给我署名了。”
也只有这一个罗曼说:“我来给你打个样吧。”
“出来做事,委屈、愤怒、不甘……都是多余的,情绪是最不重要的东西。”
他认识很多的“罗曼们”,怀抱着野心来到大城市,30岁了一无所获,想要的钱和爱都没有得到。她们在他这里找出路,但当然是要失望的。他也习惯了女人们的这种失望。他并不愧疚,他对世界的失望也是一样的。但只有这一个罗曼问他:“你不想再热烈地追求其他什么东西吗?”
看陈凯西坐在椅子上,低着头一动不动地听数落,罗曼又有点懊恼——这又不是她的事,她这么投入干嘛呢?
找人代考的那个男生也被开除了。他父亲又把他送出国,正是他现在餐厅的合伙人。他们重逢的时候,周慕孙已经是前妻家族体面的一分子,于是他们迅速地重新熟络起来,在哪都称兄道弟,仿佛是多年老同学联手创业的剧情。周慕孙也假装忘了,大学的时候,他们根本连话都不说。
她正想走开去喝杯水缓和一下气氛,陈凯西伸手摩挲了一下她的手腕,抬起头两眼含泪,噘着嘴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
室友跟他一样,是凭借着奖学金维持生活的人,听说考一门拿一万,动了心思。
陈凯西说:“你为什么从来不告诉我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