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看手机，罗曼于是摇下车窗，在滂沱大雨里朝他挥挥手：“喂——”

“我知道，因为我去找她了。我告诉她只要不搭理你，我就给她好处。”

司机指了指横在前面的一辆货车，说这开不过去了，就把车停了，罗曼给他发消息：我们到了。

陈勉重重叹一口气，皱着眉头不解地问：“钟倾城、还有之前那个家教……你每天费心吧啦地一个个除掉我身边的女的。你搞得跟宫斗一样，不累吗？”

罗曼在商场背面的仓库门口找到了周慕孙。他跟几个年轻工人站一块，在那躲雨，他们递给他一支烟，周慕孙接过来抽了，不知道他说了句什么，一个男人亲热地勾过他的肩膀，其余人笑成一团。

陈凯西气得坐直了：“你一个个勾搭不累吗？”

“你人在哪？”

陈勉反挑一下眉毛，嗤笑一声，意思是你说呢。

罗曼一边趴在窗口尽量地辨认人影，一边持续给周慕孙打电话，车子就这么缓慢地行驶了200米，终于电话通了，那头传来周慕孙冷静的声音：“罗曼？怎么了？”

话题陷入僵局，陈勉决定聊点别的：“你突然拍视频干嘛？”

师傅说得嘞，放心吧，现在想快也快不了。

陈凯西板着脸，把目光落到被子上：“我想做点事情，这样你就不至于嫌弃我什么都不懂了。”

到了冰淇淋门口，不出所料没有看到周慕孙，罗曼嘱咐说，开慢点，我看看他会不会躲在路边。

椅子脚一半在地毯上、另一半在地板上，所以不稳，陈勉一边挪椅子一边辩解：“那不是嫌弃，那就是逗你。”

罗曼只能窘迫地笑。

“那你还爱我吗？”

掉头是一百块，接到老婆电话师傅归心似箭又加一百，堵得他心烦抽烟又加一百……师傅再度开口的时候，罗曼已经娴熟地举起手机准备扫码了，师傅用手挡住了镜头，说别，我不是那意思，你去接那男的吧？嘿，年轻人真浪漫。

听到这话，陈勉抬头看她，眼前的人虽然老了十年，但眼睛还是那一双眼睛：不肯说谎的，也容不下谎言的眼睛。

“这不是钱的事情……我也急着回家呢。”师傅叹了口气，终于抬正眼看她：“你要掉头去哪？”

陈勉突然开始脱裤子，然后对着目瞪口呆的陈凯西说：“给腾点地。”

罗曼眼明手快地扫码，给师傅转了一百块车费：“师傅我给您加钱。”

他们并肩坐在床上，陈凯西正要说话，陈勉突然把她的手拿过来，放到了自己的裆部。

师傅说，你要回去的话，我给你在路边放下吧。

陈凯西被这转折惊到了。

师傅匪夷所思地看着她，指了指前面堵成一片的车，说我这都开不到前面的十字路口，还掉头？罗曼谄媚地笑：“那一会开到十字路口能掉头吗？”

陈勉说：“那天我看了份报告，说我国男性平均阳痿年龄是46岁，我满打满算，也就10年了。你就让我开心几年，等我睡不了别人了，我就乖乖在你身边守着你。”

罗曼一边警告自己，周慕孙家那么近，他又不傻，他既会独立躲雨、也可以喊司机过来，轮不着她来操心，一边俯身向前低声下气地问师傅，能不能掉转头，去接一个朋友。

“我凭什么不爱你啊，”陈勉偏过头，看向身侧女人：“就你一个傻逼，愿意自己掏钱办婚礼嫁给我。”

罗曼再次迷失在时间概念里，她决心给周慕孙打个电话，可是没有人接。

他把陈凯西的头扳过来，两个人的额头印在一起，他低声说：“我到哪再去找一个你这样的傻逼。”

等消息的时候，罗曼打开地图，查了一下从冰淇淋店到周慕孙家的距离，正常步行是18分钟。她拍拍师傅的驾驶座，问我上车多久了，师傅指了指计价表，说我们开两公里了，现在前边堵着，没办法。

陈凯西一边留恋如此亲昵的时刻，一边又忍不住想要更多：“那你不要勾搭别人了好不好。”

然后她心念一动，问周慕孙：“你到家了吗？”

“陈凯西，”他一直是连名带姓叫她，日久天长的，她的名字被他喊得圆润、熟稔：“忠贞真的是很反人性的事情，绝大多数的忠贞都是因为没得选。就像你读书时候天天背一个书包，你现在隔三差五就想换个包背一样。我对你的感情，是我自己说了算的，但有的东西是人的天性，我没办法改变。”

罗曼说好。

陈凯西答得飞快：“那我再也不买包了，你也再也不要跟别人好了，好不好？”

手机上跳出一条消息，是陈凯西截图了一个暴雨红色预警发给她，陈凯西说，你可千万别出门啊。

这么荒谬的话，却弄得陈勉心里一酸，他摸摸她的脑袋，亲了亲她的眼皮：“我想做一个信托基金，把我的钱都放那，受益人是你跟儿子。你永远都不用担心我离开你了。”

世界确实是越来越吵了——师傅抱怨说，这雨怎么突然这么大，堵死了——罗曼偏过头看，就一会功夫，外头的雨大得猛得像是要砸穿车窗，虽然人在车厢内，但湿意已经彻底包围了她，罗曼整个人都蜷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