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悦居然笑了笑,问:“那邮箱呢?她确定,我们是不是也要眼见为实。不过……”宁悦顿了顿,抬头直勾勾地看着胡成,“你看还是我看?”
“好。我要看看。不过我不用微信,邮箱也被封很久了。你怎么给我?”
胡成看着宁悦,似乎有点不敢相信,又似乎有些释然。他小心地蹲在床边,伸手抚摸着宁悦的肚子:“悦悦,我们是一家子。你们母子——是我的家人。我要保护你们,你要相信我。那个邮箱,你想不想让我看?”他把“你”字咬得很重。
“唔!倒也是啊!我这儿有照片,还有录音。你要不要?我发你微信!”话筒那边轻快而愉悦地回答显示着她的未经世事。
如果宁悦想闹,想分手,自己打开邮箱看了甩给他就可以,何必在这里问一句谁来看呢?宁悦显然是在给他机会。
“你说你是胡成的情人,还说胡成同意与你结婚,有证据吗?”
宁悦有些恍惚,愣了一会儿,才说:“你说得很对,我们是一家子。胡成,你是我丈夫,是我最近的人,我不相信你又能相信谁呢?”宁悦忽然叹了口气,“是,我相信你,必须相信你!我不管别人怎么说,只要你说没有,我就相信没有。”
“咦,你居然打给我了!你想通了?要离婚?”
这是个巨大的赌注,也是最后的底线。宁悦直视着胡成,手却贴上了腹部。腹中传来微微的动静,却让宁悦心底的暴戾和愤怒消散干净。她赌了,赌一个没有光明的未来,赌一个可以没有爱情与信任却因为交换而获得的安稳生活!
女人抬手把凌乱的头发拢了拢,又深吸了一口气,才拨通最后一个电话号码。记录显示,那个号码是下午五点打过来的。
胡成没什么感觉,宁悦的话让他松了口气。真的,宁悦就这么放过这件事了。他这么想,脸上不由自主地轻松起来。不过,眉眼间看到宁悦肃然的表情,立刻意识到事情并没有结束。
终于,肚皮没了动静。按照医生的说法,这是娃娃累了。女人也放松了,长长地吁了口气,靠向床头。笑容还挂在嘴角,眼神已经变得冷冽。
胡成站起来拨通他们公司负责广告公关的采购经理的电话,婉转而客气地说出了那个女孩的名字,并表示她有点不太正常,展会上和观众的互动有些出格,手脚也不干净……那边似乎很吃惊,也很气愤。宁悦模模糊糊地听到他们要找女孩的公司投诉,今后也不合作云云。声音并不是很清楚,宁悦只觉得自己的耳边响个不停。
忽然,掌心传来一阵奇异的滚动。好像有什么圆圆的东西在她掌中摩挲,那东西不知跑去哪里,掌心一空,女人心里也跟着一空。茫然地四下寻找,不经意的失落从眼神中流泻而出,直到——又有什么东西撞入了她的掌心。女人扑哧笑了,原本的颓废和沮丧一扫而空,眼神集中在自己的腹部,小心地追逐着那忽高忽低的微小变化,用手掌感受腹中胎儿的调皮和活力。
然后,她看到胡成又拨通了一个电话。这次他叫着那个女孩的名字,说自己不认识她,也不想跟她有什么瓜葛。让她不要再骚扰自己的家人,否则就不客气。
女人慢慢撑着坐直身体,又把皱巴巴的薄被拉平,当看到明显突起的腹部时,女人停住了。她呆呆地看了一会儿,一排雪白的细牙下意识地咬住有些干裂的嘴唇。空着的手慢慢抚上腹部,微抬微落,再抬起——些许青筋在手上绽开,落在腹部的手掌多了几分戾气。
宁悦听着,心底一片空旷。
手机屏是黑的,映出女人模糊的五官——这是一张不小心就会被头发淹没的脸,全是沮丧和颓废。
她似乎正走进一处荒野,那里一片混沌,无所谓白天黑夜,无所谓方向,只有令人绝望的荒凉与孤寂。凄风苦雨模糊了她的视线,透骨的寒意包裹着她的意识,只有掌心还有一点温温的感觉,像一朵小小的火苗,微弱但倔强地燃烧着。宁悦下意识地拢住那丝温暖,感受着,凭着那一丝温暖支撑自己走下去……
昏黄的灯光洒满了卧室,女人斜倚在床头,看着手机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