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蓉望着那王寡妇,心里觉得好笑,这人也实在是太禁不得吓唬了,儿媳妇都跟着儿子跑到她家里来了,难道还怕她跑了去?她没心思理会这些,三步奔做两步往外边赶,心情大好——这呼啸的北风,全是轻松快活、自由自在的味道!
柳蓉胡乱抹了一把脸:“你别催我,我跟老夫人与大夫人说一句,马上就走。”
第一个目标,重返飞云庄附近的小河,从那坟堆里将花瓶挖出来。
“我们家姑娘是想要未来婆婆看到她的温良贤惠。”这回轮到绫罗白了柳蓉一眼,一副你啥都不懂的神色。她伸手从盆子里捞起帕子来:“柳姑娘,这是我最后一次给你打洗脸水了,唉,日子过得真慢,我们家姑娘都出去这么久了,真是可怜。”
柳蓉赶到码头,上了一条客船,顺着京杭大运河又往扬州走,船上各色人等都有,男男女女一大堆,见着柳蓉上船,一群年轻男子眼中不由自主的露出了爱慕的光芒——这船上也有好几个女子,只不过个个都上了些年纪,最年轻的都一手牵个娃,胸前挂着的兜兜里还装了一个,亏得她男人还寸步不让的护着她,生怕她被人偷窥了去。
柳蓉张大了嘴巴,这苏锦珍倒也是能伸能屈,可她有必要这样扮穷苦么,不是带了一包首饰走的?怎么样也够她过舒服日子了。
柳蓉的到来,成功的让各位处在无聊寂寞的男子都觉得全身充满了力量,船老大一看风帆,卧槽,竟然是东南风!
绫罗将苏锦珍现在的情况说了一下,那王公子父亲已经过世,只有一个寡母,倒还有三十亩薄田,租了给人耕种,自己只收租子。现在苏锦珍就是与那位王寡妇住着,两人养了不少鸡鸭,每天还要做些绣活,攒到了几十条帕子,王寡妇就拿了到京城里来卖。
“老大,你惊讶个啥子,没看到船上不少人的春天都来了?肯定要刮东南风了!”划桨的船工人虽小,观察力却强,两只手摇着浆,眼睛羡艳的望着甲板上一群人。
柳蓉翻了个白眼,过了今日我就跟这些高门大户无缘了,文雅,文雅能当饭吃嘛!师父还不是满嘴粗话,照样阻止不了对面山坡上那道长爱慕的眼神!
船老大踢了船工一脚:“你小子才十五,就知道想媳妇了,快些划桨,早些挣出老婆本!”
听着柳蓉说得如此粗鄙,绫罗习惯性的纠正她:“姑娘,文雅些。”
柳蓉在船上过足了女王瘾,自己要什么,都不用动手去拿,她坐在一把椅子上头,旁边黏着一群人:“柳姑娘,你想吃什么?可是口渴了要喝茶?”
柳蓉脑海里忽然想起王宝钏苦守寒窑十八载来,不由得打了个哆嗦:“那地方很荒凉?鸟不拉屎乌龟不下蛋?”
一脸献殷勤的样子,个个抬着头,仰慕的看着柳蓉。
绫罗那日回来,脸色悲戚,柳蓉问她是不是遇到麻烦了,绫罗连连摇头:“不是我遇到麻烦了,是我见着我们家姑娘住的地方,实在难过。”
柳蓉从盘子里抓出一颗蜜饯递给那抢了先机捧着茶过来的年轻人:“给你尝尝这个!”
她已经与苏锦珍约定好,今日就让她回苏国公府。
那人激动的将蜜饯拖在手心里看了又看,简直舍不得下口,旁边一个人忽然站起来,从他手里抢了那颗蜜饯,飞快的往嘴里塞:“好甜,好甜!”
柳蓉将手浸在盆子里,看着绫罗那欢喜的样子,伸手拧住她的耳朵:“哼,看到我要走了你就这样高兴,难道也不装模作样伤感一下?”
“这是柳姑娘送给我的!”那年轻人悲愤的大喊了起来,这是柳姑娘送给他的定情信物啊,竟然就这样被那个粗鲁的汉子给吃了!呜呜呜……他本来要与柳姑娘白头偕老多子多孙的,可定情信物被人吞了,他的媳妇飞了,飞了……
绫罗端了洗脸盆子进来,望着柳蓉甜甜一笑:“姑娘,洗脸咯!”
在断断续续的哭泣声里,一条小船迎面开了过来,船上站着一个年轻小伙子,青色长衫,昂首而立,脸上有一些疙瘩,映着日头影子闪闪发亮。
早上的空气真心好,虽然已经是十一月末了,可柳蓉一早起来就觉得自己神清气爽,好久没有出去溜达了,一觉睡到大天亮,真是爽啊!柳蓉一边洗脸,一边心里琢磨着,自己该要好好反省了,要是师父知道自己这样不求上进,只怕会拿出小皮鞭狠狠的抽她。
柳蓉赶紧低下头去——许慕辰那厮是要回京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