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凤岐心里十分烦闷,他自由所读的圣贤经典告诉他他必须遵从仁义的原则,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
可如今叶斐公的固执让他十分难受,如果让西秦方面争取到叶斐公的支持,朝中所有儒家出身的臣子就都有了叛朝的底气,东楚彻底瓦解不过须臾之间。
该怎么劝呢……
正愁着如何开口时,叶凤岐忽然身形一震,躲过身后挥来的一条鞭影,一转头,见刚刚还在聊天的同门们一个接一个地被一些黑影按倒在地上。
那些人身形极其鬼魅,不用细看就知道是江湖上一等一的高手,叶凤岐连忙抽剑一挡,转身腾挪躲开第二道鞭影。
一击不成,那袭击叶凤岐的高手收鞭笑道:“年纪轻轻,身手倒是不差,叫什么名字?”
“你们是谁?!”
那些人约有十来个,西秦口音,连件夜行衣都没穿,大大咧咧地站在月光底下,与他们冲上来就把叶凤岐的同门都套进麻袋的行为想比,话语间倒不像是有什么恶意一样。
“老袁,别吓这娃娃,盟主说了,诸子台离有个小孩儿是她半个小友,想来就是这个了。”
“难怪呢,瞧这身法倒有几分盟主的影子。”
盟主……卫将离?
叶凤岐一愣,道:“清浊盟的侠士为何要袭击我诸子台之人?”
清浊盟的人见这少年好说话,也都收了武器,道:“放心,我们不是为了针对诸子台,只是来找密宗麻烦的,先擒下你们是为了以防你们有个什么动静惊走了密宗中人。哎,小子,你家儒门一向是百家正统,怎么跟佛家那些神神叨叨的东西勾搭上了?”
见清浊盟之人话语间颇有几分豪爽,叶凤岐戒心稍减,道:“诸位侠士误会了,我叶家宗主只是想通过密宗和西秦陛下一晤,至于合作与否,还未定论。”
清浊盟之人听到卫皇也在,都低低惊呼了一声:“卫皇还真的亲身来了?那盟主见了不得疯?咱们到底还是西秦人,这个两国交兵的关口上,咱们是不是好歹要拦一拦?”
“我可不敢招,盟主疯起来那是连自己都咬,我家里还有大着肚子的媳妇呢,才不想回去缺胳膊断腿儿的。”
见他们面面相觑,叶凤岐不禁问道:“那各位来此是为了和密宗的私仇还是——”
“兼而有之,不过按盟主的作风,多半又是按解决私仇的法子去整肃公义了。”
“这……”
清浊盟的侠士们将套好的诸子台之人扔上马背,道:“不过你放心,盟主虽然看着不靠谱,但斗起心眼来不比那些个老狐狸差。至少卫皇来此,一切都还如她所料,你与其在这儿纠结,还不如先回去用你儒门的身份通知守军加固防御。”
“为什么?”
“因为按盟主的推测,今夜卫皇以自身为饵,引走东楚的注意的同时,还会让大军夜袭关隘。凤沼关的细作不少,东楚人,是任人鱼肉还是奋起反抗,好自为之吧。”
……
“如何?叶公可考虑清楚了?朕还能赐你东海封地,食五万户,大兴孔圣文庙,令你诸子台继往圣之后再为千年师表。”
叶斐公不由看了一眼密宗首座,卫皇当着密宗的面就敢说要大兴儒教,摩延提却没有半分异色。所谓儒佛之间,一为入世求存,一为出世辟尘,天下大定之时,二者必有一伤,若他目光短浅些,说不定便为卫皇的筹码动心了。
只是百里封地、万户食邑又如何?若他命东楚朝中儒门势力奋起反抗,卫皇想要太荒山以西,想付出的代价就不止这些了。
摩延提又开口了:“吾皇陛下已释出了足够的诚意,叶公何以犹疑?”
叶斐公的养气功夫极好,寻常人绝看不出他的心思辗转,摩延提却是一眼看出来了,叶斐公不得不道:“卫皇陛下给的条件自是极佳,只不过在下仍纠结一件小事。”
“何事?”
“佛子温仪将当日浊世论清之事透给了卫盟主——也就是您那位皇女,致使她日前已向我问责讨仇,未知卫皇陛下对此有何处置之方?”
叶斐公也不大想这时就与卫皇和密宗同时起冲突,想来想去也就只有拿卫将离当借口才能最有效地引走他们的逼问。
果不其然,卫皇陡然沉默,一侧的摩延提梵呗一声,道:“陛下已痛下决定,又何必忌惮?”
“朕不是忌惮……只她一人,不过江湖草莽,不足为惧,至多与白雪川的争斗会添些麻烦,这些密宗自会一一解决。朕不召她回来,只不过想着动了她,难免要触及夫昂子,是以并不理会她之作为。”
倒还真如传说中一般冷血。
叶斐公又道:“陛下以军武立国,当知为和亲一事,令武人废武,便是血亲也难消怨恨,尤其是我诸子台届时与密宗一道同立于江湖,可不想就此与清浊盟正面冲突。”
卫皇再度沉默,摩延提动了动手指,道:“宝音,你当时主理此事,眼下叶公有此烦恼,你有何建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