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早朝, 朝堂上氛围诡谲。
皇帝还未来,百官入了殿,有些离得远的窃窃私语, 不时往东沧侯的位置看去,而另一侧,身居太保的聂言难得上朝, 却看着陆栖鸾那头一言不发……似有硝烟暗燃。
“听说了吗?”
“听说了, 臬阳公遇刺, 陛下把半个太医院都快搬过去了, 都说那一刀正中肺腑, 虽说拿灵药吊住了,但也不过是这几天的事了。”
“可怜了,昨日府上还办喜事,转眼间就……”
“我也去蹭了个喜酒留宿, 早上出事时,枭卫府是先来的, 我隐约看见那刺客留下的凶器是一把刀, 刀上雁翎纹, 得合两三个家丁才把那刀抬走……”
雁翎纹,极重的长刀, 单这两个特征, 朝中有人不说,单谁都知道那是谁的狼狈之交。
有人嗤笑一声:“先是枭卫府,后是臬阳公, 咱们这位首辅,对太上皇的旧部,可真是急得很呢。”
臬阳公反对向百济出兵,据说参加聂府大婚的宾客还听见臬阳公训斥过陆侯云云,不欢而散,次日一早便出了这等事。
待到宫中的朝鼓一响,殷函一脸阴沉地坐上龙椅,不待百官出声,先就沉声道——
“朕很失望。”
百官垂首不敢语,只不过余光都在拼命地往武官前列处瞄。
“此事朕本不该放在今天说,可若是不说,只怕有些人以为朕是个好糊弄的。”
言罢,殷函的眸光从陆栖鸾处淡淡扫过,落在她身后不远处的雁云卫大统领苏岩身上。
“苏大统领,朕上回下旨让你清理门户,已有半个月之久了吧。”
苏岩闻言,立时出列跪地道:“臣无能!”
“昨夜大婚时,你还调了一千雁云卫去捉拿钦犯,后来为何不了了之?是赵府主不敬虎符令,让你为难了?”
苏岩面色惭愧,道:“臣那逆侄勇冠三军,连日搜寻无果,直至虎符印令言其入枭卫府有所勾结,这才匆匆点集人马前去捉拿,谁知早已让他逃去了。臣无能,请陛下责罚!”
殷函怒道:“那你的意思是枭卫府乃谋逆之巢,还是陆侯的虎符印令有错?”
“臣不敢!”
后面的赵玄圭见提到了自己,一双鹰眸紧盯陆侯,看她并没有要辩解的迹象,出列道:“陛下明鉴,我枭卫府一片忠心为国,何况敝府高赤崖被杀在先,正是恨其入骨之时,怎会包庇其行凶?此必小人中伤,请陛下明鉴!”
殷函见陆栖鸾还不出声,皱眉道:“苏大统领话说不清楚,陆侯曾代掌雁云卫与禁军,可有话说?”
武官前列站着的陆栖鸾沉吟了片刻,道:“回陛下,此事也简单,朝中上下既然怀疑雁云卫无力清理门户,枭卫办事的能力在座的有目共睹,不妨就把此案移交枭卫府。”
“不妥。”
出声反对的不是他人,而是聂言,作为受害之人,他自然是最有资格说话的。
“陛下,臣昔日与枭卫有宿怨,若说雁云卫徇私,那枭卫便更不能独揽此案,就算陛下允令枭卫府审理,也需得找刑部协理,否则有失公允。”
那倒是,当年聂言带人烧过枭卫府地牢,闹得沸沸扬扬的,虽然太上皇开口赦免,此篇揭过去了,但到底还是有宿怨在其中。
殷函略一沉思,知道这几方势力扯皮下去,这早朝就要变晚朝了,只得直奔主题道:“好,退朝后朕会下旨。只是臬阳公如今被刺,军政失一柱石,陆侯又不能离开朝中,东征大军由谁督军?”
东征的大军属于边军一系,这一系军队是不听督军号令的,只听有资历的名将之令。下面的将军虽说一抓一大把,但要让他们令行禁止,还要找个压得住的人来坐镇才是。
兵部之人道:“陛下,日前虽下旨令岳晟岳老将军挂帅东征,但岳老将军幼子刚刚病逝,带丧上阵实属不妥,可要从上阳关调一名老将回京替岳老将军?”
此时陆栖鸾开口了,道:“上阳关商道日前已通,两国又归于旧好,陛下大可放心抽调。”
“这……”
虽说两国和亲成功,但西境交界的东楚主将皆是习惯了与西秦作战,随便抽调一个出来,便削了两成军力,万一西秦兴兵,那就不好说了。
“那既然有陆侯作保,就调……”
“不可!”
聂言突然厉喝出声:“言西秦无忧者,必乱臣贼子!陆栖鸾,你府上西秦人来往过密也就罢了,如今动摇军政,是何居心!”
陆栖鸾不语,她身侧文臣出声道——
“聂太保,注意你之言辞!”
“太保与陆侯有旧怨,何必拿军国大事相污蔑!”
“陆侯一心为国,南州复兴、国力日上,天下所共见,太保怎有此疑?”
殷函皱眉道:“够了,陆侯与太保皆有道理,现在说的是东征督军无人,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