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 你撑着点!找到封骨师的人,我们就得救了!”
暗夜急奔,相邻的街道上, 到处都是官兵巡街,不时有满身是箭的毒人冲出,又被官兵的钢网困住, 压在地上受乱刀砍碎。
前后皆是追兵, 花幺幺强忍心口创痛, 扶着兄长一路惊险地到了城门口。
南城门少有人来, 花幺幺到时, 易门之人仍留了两三个,正准备关城门。只是时间不多,若等到南城门换岗,他们势必要暴露。
“花三娘, 马只剩下有一匹,你兄长沉重, 这……”
花幺幺把她兄长放上马背, 接过递来的双匕, 看了一眼靠近的火把道:“没事,你们先走, 我来断后!”
“那你当心!”
易门之人也不啰嗦, 带上其兄便出了城门,只是花幺幺也正要出城时,城墙上守卫便发现了角门被开, 大叫不已——
“有贼人开了城门!放箭!!”
一轮箭雨落下,逼得花幺幺不得不飞身撤回城中,此刻身后的追兵也已发现她了。
“抓住这假扮陆侯的女贼!”
花幺幺旋身便跃上房顶:“抓我?想得美。”
只是她虽然身形灵巧,但城门附近房屋稀疏,城墙上的守卫见她跑远,竟直接拿出了弓弩,十来架弓弩齐射之下,她虽然避开了大多数,也被射穿了腹部,闷哼一声滚下墙头。
街上的雁云卫乌压压地逼仄过来,有人喊道——
“格杀勿论!”
钢刀欲下时,一道白衣身影从军队中挣出,拦在钢刀之前喝断:“留活口!此贼是我刑部重犯!”
周围士兵连忙收刀,有人皱眉问道:“陆侍郎,怎会追过来?”
陆池冰像是跑了很久,气海未喘匀,道:“你们既然是雁云卫,难道不想为苏统领洗清高赤崖一案的冤屈吗?此女就与那案子有关,杀了她,苏统领就洗不清了!”
周围的雁云卫闻言,当即收刀道:“既然陆侍郎有此言,那就请陆侍郎处置吧。”
言罢,差人把花幺幺捆上,旁边的侍卫问道:“此女既假扮陆侯,脸上必有人皮面具,可要揭掉?”
“……”
花幺幺一对上陆池冰的视线,一咬牙便要往旁侧的刀上撞,却又被身后的军士死死按住。
“罢了,先带回刑部关好,你们便回去听陆侯差遣吧。”
刑部离此不远,花幺幺一路无言,直至被带去了刑部大牢,有人给他换上了锁链,正要为她上药止血时,她又把药打翻了。
“啧,一个贼人,脾气还挺大……”上药的医女摇了摇头,提起药匣,出了牢房便看见陆池冰站在外面,忙躬身道:“陆大人,此贼意欲寻死。”
“把药给我,你下去吧。”
“可这犯人伤人……”
“没事。”
陆池冰拿着药在牢门外站了片刻,开了牢门走进去,沉默良久,还是开口唤道:“花姑娘。”
花幺幺颤动了一下,闭着眼哑声道:“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我以为我会多一个家人,自然要上心些。”
“……现在晚了。”
陆池冰把药给她敷上,道:“是晚了,罪在你行差踏错,也怪我没能早点察觉。”
花幺幺道:“各为其主而已,我是西秦人,不为主做事,连明天都活不过。”
陆池冰道:“除了假扮陆栖鸾操纵朝政,高赤崖也是你所杀?”
“是。”
陆池冰默然,道:“花姑娘,你不该如此。”
花幺幺摇了摇头道:“做第一步的时候,后果我也就想到了,你还愿意与我说话,我也没什么怨言,只想知道我师父如今可还活着?”
“你若说是易门招阴师,他重伤被救走,已命不久矣。”陆池冰见她神色一暗,道,“我听闻西秦招阴师残忍好杀,我不解你为何这般听他的话。”
伤处流血止住,花幺幺伤势一缓,道:“我本是有兄妹三人,曾被西秦妖人所掳,意图剖取五脏炼丹,长姐被杀时,师父便来了,为我们把那妖人杀了,取出五脏为长姐安上……长姐不死不活多年,全靠师父施恩相救,我无法违抗他。”
“那即是说,你不是心甘情愿做这些事?”
“不必为我找借口,你一家皆在东楚为臣,难道会为我一个偶遇的罪人寻死?”
陆池冰盘膝坐下,道:“你说的对,我不能徇私。当年我卷入科举舞弊一案,为人所害,当时若家姐得过且过,好歹还落得一出良缘,是为了我才斩断姻缘,现在轮到我也是一样。你乃从犯,我会尽力为你免死流放,至于其他,我只能说抱歉了。”
花幺幺目光黯然,道:“如此也好,我害你良多,替我向陆侯道一声罪……还有,我曾暗地里听说过,天演师能演算天下,唯一算不到的就是陆侯,一旦我师父过世,无人替天演师遮掩天命,势必要对陆侯下手,万望谨记。”
陆池冰动容,起身拱手道:“多谢警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