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明桐扫了一眼下首处面露尴尬之色的那些世家子,心底闪念一转,道:“凤君候选足有十二人,若一一比试来,未免太过繁杂。不若就由陛下出题,让王子与我们十二位凤君候选斗一斗诗词可好?”
蒙护本就是个好色之人,一听宋明桐这样说,便笑道:“早就听说了宋大人是才女,既然是才女提议,小王自然无意见……嗯?宋大人不是说有十二位吗?怎么这里只有十一位?”
选出来的凤君有写反诗之嫌,此为家丑,本不应外扬,但宋党官吏有的反应过来宋明桐是故意强调十二人好让这蒙护相问,这才连忙道:“王子有所不知,其中有一位凤君曾……”
“那位凤君身体不适,正在宫中调养。”宋明桐抢过话头,又故意补充道,“文采倒是一等一的好,可惜了。”
同时殷函咳嗽了一声,警告刚刚那想说出反诗一事的臣子,这是在接待国宾,莫说越陵写反诗一事尚未查清,就算确有其事,也不可在外邦人面前提起。
果然,蒙护一听,战意顿起,道:“小王此来就是为了与东楚俊杰切磋文武,既然连宋大人都称赞,今日若想博得陛下青眼,当要胜过此人才是,还请陛下请他出来吧。”
——干得漂亮。
透过纱帘的缝隙,殷函飞快地朝宋明桐眨了眨眼,故作为难地轻咳一声,道:“既然王子都这么说了,那我东楚也合该有大国气度,来人,把越公子请出来。”
越陵出来时,虽然是瘦了一圈,却精神饱满,先是沐浴了一身左右与他一同进宫的世家子嘲讽的目光,再是被引至一处桌案前,被告知要与匈奴王子斗诗。
一头雾水间,看见对面一个胡服青年,见他一副病容,嘲讽地冷哼一声,道:“请陛下出题吧。”
殷函支着脸想了想,透过纱帐看向越陵,道:“就以‘咏志’为题,诗词不限吧。”
题一出,那蒙护只想了十来息的时间,竟是所有人中第一个提笔。宋明桐走过去看了一眼,面露讶色,又扫了一圈下面苦思冥想的世家子,慢慢踱回到越陵旁边,低声道——
“来者不凡,可需我捉刀?”
“诗以言志,让他人捉刀,就一辈子都写不好了。”
越陵最后看了一眼帝位那侧,提笔落墨……
一盏茶的时间不长,却也足以让两三个世家子垂头丧气地放下笔。
“时辰到,”宋明桐让人一一收取诗篇,交付旁边的宦官誊写三遍,分别递给殷函与左相。
“今日太上皇与陆侯不在,就由陛下与宋相评判吧。”
宋睿本一直在闭目养神,但与宋明桐是迁出府后,头一次见面,又听她气态平和,老而浑浊的眼底闪过一抹复杂之色,随即又归于肃然:“陛下年幼,老夫年迈,不如让臣子们评判吧。”
殿中臣子大多是宋党,就算那蒙护写得不好,他们也能吹出朵花来,等同宣告他赢。
殷函虽有不愉,但展开一看,那蒙护的确还有几两墨水,遣词造句间颇有几分草原上的豪气干云,便是放在东楚,也算得上是不错的文采。
果不其然,在宦官念出时,下面的文臣纷纷啧啧称奇。
“蒙护王子果然是心向我中原,此诗足见英才卓荦,陛下以为呢?”
帘内静默,在蒙护面露得意之色时,里面忽然轻轻笑了一声,便听殷函道:“王子写的是不错,可朕更喜欢这个呢。”
“陛下说笑了,蒙护王子已拔得头筹,臣看……”
“慢。”
说话的却是左相,此时此刻竟拿着另一张诗文站了起来,仔细看过后,叹了一声,道:“本相多年不理天下文事,竟未见有如此人才,错失了。”
宦官将那诗文示下,朝臣一看,便是再顽固的宋党,也尽叹了一口气。
曙日初上浮云倾,书生弃笔意气凝。
九龙阶上枭敌首,一川铮骨向君行。
蒙护喃喃念出,脸色难看了一瞬……虽是少年笔法略显稚嫩直接,但诗词一道,情为上,格律次之,个中扑面而来,尽是少年报国意气,让人不忍以嘲讽之言压折。
殷函似笑非笑道:“王子可还有指教?”
蒙护咬了咬牙,道:“中原果然卧虎藏龙,是本王短视了,但既是要比试文武,不知这位越公子,可擅长哪种兵刃?”
越陵练过两手强身健体的功夫,但要跟马背上长大的骁勇匈奴相斗,却是还不够看。
正在僵持之时,外面宦官高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