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的梨树,普通的梨花,唯一奇异的就只有那股香味,清甜里裹着血腥的一股异香。
无论如何……
宣夜走在前头,浑身戒备,所以脚步几乎无声,连呼吸也几不可闻。
一定!
越走越深了,月亮升了起来,投下的光线有点凄冷。
必须!
春夜,本来就是个寒意不曾褪去的时分。
她必须一定要知道他在哪里。
可就在这时这刻,半夏居然听见了一声蛙叫,清晰嘹亮,就在眼前。
秦越,她那个长着一双斜眉,笑时也带三分落寞的鬼男友。
有个沙哑苍老的声音随后响起,似乎是在追逐那声蛙叫:“不要跑,莫要跑,我这老身子骨,可禁不起你这么折腾。”
半夏将手抱头,越蹲越低,满世界的声响悉数隐去,只有这几个字,在她心底疯了般滋长。
宣夜伸出手指,示意半夏噤声,两个人一起循声而去。
一条腿…………
走了几步眼前豁然开朗,半夏看见了自己曾经预见的那个荷塘。
被秦哥哥抱在怀里……
四月仲春,这荷塘居然枝叶连天,粉色的荷瓣招展,被月光照得娇艳欲滴。
他那句说了一半的话于是在这空落落的洗手间里回响。
而先前那说话的老人顿步,这刻终于是捉到了那只青蛙,也不回头,依旧沙着嗓子发声:“真是,又来催,我知道啦,东西一会就送去。”
半夏抓狂,扑上去使尽一切方法,可却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这个胆小鬼醒转。
看来他是将半夏他们当作了自己人。
话说到这里他有些激动,外加胆颤,居然鬼眼一翻晕了过去。
半夏也不戳破,学宣夜屏息,慢慢走到了他身后。
“半……爷爷。”那王小胆重复,将这三个字念了好几遍,“我看见他了,他……他被秦哥哥抱……抱在怀里,一条腿……”
老人哼一声,骂骂咧咧,弯腰去取了一只大钵,把青蛙按了进去。
半夏的心立刻跳到了嗓口,弯腰下去,一双眼死盯着他,“你看到了什么!什么血,谁的血,我爸呢!”
“体内有卵的母青蛙,你们当这么好找么?”
王小胆在水池下面继续发抖,两只手抱住了水管,抖得整个水池都在发颤,吃吃说话:“我……我……我不敢看,他……他们都去看了,都是血……都是血……,妈妈我好害怕!”
荷塘边回荡着他这句抱怨。
见到是他,半夏的胆气立刻便壮了,嗓子拔高三度:“王小胆,我数到三,你给我出来!”
树林深处那股异香更浓了,裹着夜色,血腥渐渐盖住了香甜。
这就是那个被车撞死的小鬼,总被半夏逼着跳绳的那个,胆比兔子还小,所以得了个外号叫做“王小胆”。
半夏屏着呼吸,清楚看见那老人抬手,手里握着一根椿棍,十个指尖全是黑洞,没有一片指甲。
这人,啊不,应该是这个鬼只有一条腿,所以根本跑不快,被半夏追得无法,最终躲进了公厕,挤在洗脸池子下面瑟瑟发抖。
“这就好啦……”
半夏追过去,用尽所有力气,结果如愿追到了那条影子。
老人拖着长长尾音,手里椿棍高举,朝着大钵,狠狠捣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