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已经能化人形,为什么还偏偏喜欢做貂呢?”碧玺淡笑,过来摸摸她的皮毛。
唯一一点别扭的,就是做那个的时候,必须是晚上,而且关窗拉帐,一点点光都不能透。
“这些狐狸,就会胡说,她们族族长被打得落花流水,两个长老被姐姐抽筋剥皮的事,怎么不听她们提。”见碧玺无语,琥珀又加一句,很是威风,前爪很欢快地敲了下地。
“这样,我才不别扭。”碧玺这么说,脸绯红,谎撒得半点也不高明。
还记得那天,她是这么跟碧玺说话,鼻孔里喷气,有些愤愤。
莫邪自是答应的,什么都答应,只要碧玺开口,便是要他的心,他也会毫不犹豫掏将出来。
“她们说你定是哪里不行了,所以才这么多年,连个采补的男人也没有。”
于是每到月没星稀,莫邪都会抱着一把软香腰肢,颠倒云雨魂魄齐飞,做得尽兴了,便会碎碎念叨:“碧玺,碧玺……,我一定待你好,这辈子下辈子,都待你好,只待你好!”
她,本来就不应该存在。
当然,那床上他抱着的,从来不是碧玺,而是琥珀。
如果不是狐貂两族百般争斗,如果不是碧玺身上,有了那个……可怖的伤口。
“你可以拿他采补,吸阳气来喂我,或者喂自己,到了最后,还可以吃了他的舌头,他的舌头很有灵性。”
他爱的是碧玺,拥着的也应该是碧玺,而她,不过是碧玺百般无奈的一个影子。
最最开始,碧玺这么跟琥珀说。
莫邪不曾听见,她也不想他听见,一如既往,她的心事,都是可有可无卑微的存在。
过了一阵,碧玺又开始骂她:“为什么你就不肯吸他,你这辈子都是这样,心软怕事,将来怎么做族长!”
“是我。”她道,低声呢喃,敞开双臂,慢慢拥住了莫邪:“你知不知道,一直是我,从第一夜起,你每晚抱着的,从来一直都是我。”
又过一阵,碧玺便不骂了,见到琥珀只是叹气。
琥珀喘气,看着他,突然间便有泪落了下来。
“你喜欢他是么?”碧玺总是这么问,而琥珀总是摇头。
莫邪没有知觉,因为灵力丧失大半,意识也开始昏沉,只安静地在一边躺着。
其实她明白,这一句碧玺也在问她自己。
抱了他一会,琥珀便开始喘气,到最后实在坚持不住,便在密林里面停下,将莫邪放平,靠着一棵老树的树根。
强势到顶的碧玺,居然也会流连人间,为一个心地纯真的猎户动了心,这一点,她自己是万万也不肯承认。
莫邪很重,一个恶灵的分量,往往会是他在生时的几倍。
于是日子便这么流了去,到了晚上,被莫邪拥着,琥珀开始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胸口汹涌,一点一点,越积越多不吐不快。
于是琥珀就得逞了,在这一刻便已抱起莫邪,顷刻间踏风而去。
终于,有那么一天,这股积郁冲了出来,在夜半时分,琥珀学会了说话,冲口而出:“我是琥珀,不是碧玺,我是琥珀。”
宣夜定身,不是不能挣扎,而是太过错愕,觉得哪里不对,一时不能回神。
口齿还不甚清楚,她学会的第一句话,居然是告诉莫邪,他现在拥着的是她琥珀而不是碧玺。
说话之间天地变色,风扬起了沙,雀鸟嘶鸣,连地上的藤蔓都腾空而起,上来一把缠住了宣夜手脚。
到那一刻,她才明白自己原来并不是那么甘愿,也有私念,也存怨愤。
“他没有错,不该生生世世被囚!”那头琥珀又道,眼眸里颜色收缩,渐渐地汇成了一线:“你不能带走他!”
她的心是卑劣的。
宣夜讶异,握着刀,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碧玺为貂族奉出了一切,而她却这般自私,怨念着不肯做碧玺的影子。
多了一个会说话口齿清楚万分的琥珀。
好在那时候的莫邪睡熟了,听她这一句,只微微动了下身。
在莫邪落败,已经被散尽大半灵力之后,宣夜的刀前,突然便多了一个人。
也就是从那一刻起,琥珀封了口,对自己发誓不再说任何一句人话。
“不!”
管不住自己的心,那她起码可以管住自己的嘴,替自己也替碧玺保密,保住她最最起码最后的尊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