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情况和钟创何虞不一样,他们更像是悄无声息的暗示,而他是毁灭般的疯狂。
江酌洲拿起放在旁边的桃木剑,上次使用过后,这把剑便一直焚香供奉在案上,沾染的怨晦气已经不在,明明是木质的剑,却黑漆漆泛着摄人寒光。
江酌洲想,他应该是很适合用剑的,如果手中的剑能再长一点重一点,他会更加得心应手。
譬如在梦境中他曾握着的那把剑。
但那把剑刺进过宴聆青的心脏。
想到那一幕,江酌洲胸口泛起丝丝缕缕的疼,眼里神色也愈加暗沉。
“能不进去就不进去,你们在外接应。”留下这句话,江酌洲下楼往金双湖而去。
……
金双湖。
江酌洲踏进了鬼域之中,一个原本就为他们设置的锁魂鬼域,想要出来难,进去却简单。
“你来了。”看到人进来,周培柯脸色也没变一下,似乎对他而言,在这里见到江酌洲和在宴会上没区别。
“咳咳咳——”仅仅只说了三个字,周培柯又没忍住咳了起来,“果然是发现了啊。”
他看了眼他手上的桃木剑,像是往日那般自如交谈,“怎么不先试试直接杀了我?”
江酌洲走近了两步,嘴角轻勾起的弧度显得冷而危险,被那双漆黑眼睛注目时犹如被毒蛇盯住,“周先生,你是个什么东西我已经很清楚。”
一个懂玄术、会驭鬼炼鬼,还能靠这些东西续命的人,肉体的死亡不是终点,魂才是。
周培柯叹息一声,眼神看似平淡柔和,却又透着居高临下的蔑视,“怎么只有你过来?何虞先生和小创呢?”
江酌洲没有答,反而问道:“伪善是你的本性吗?”
“伪善?”提到这两个字,周培柯脸色有了细微变化,“你不是第一天认识我,这么多年来我在慈善事业上的发展从不是作伪,贫困、救灾、疾病,哪一项没有我的参与,江先生,你不能因为一件小事就否定我的一切。”
“小事?”想到自己从小到大的经历,想到一个个“意外”离世的亲人,江酌洲眼底黑沉,似有无数乌云翻涌聚集。
看周培柯神色,他是真这么认为的,但江酌洲过来又不是为了和他论证这些东西。
握住剑的修长手指在上面点了点,薄唇开合,默念杀咒。
周培柯是正对湖心而站的,江酌洲就在他侧后方三米外的位置。
月上中天,空气里越发透出阴冷之感,周培柯始终没有盯着湖面,手指还在掐算着什么,直到江酌洲抬起了剑,直到那道咒语默念结束,他才侧头看了过来,“斩邪咒?”
江酌洲不答,随着他咒成抬剑,剑身四周隐约能看出浅金色气流浮动,破除黑暗,威势越发摄人。
“你们江家倒是出了两个天赋高的,一个你,一个江应远,”周培柯还在继续说,手上却也开始掐诀起势,“江应远是天生恶种,我不过是教了他一些东西,杀人还是作恶都是他自己的选择,罪孽在他身上,人死债消,那些账你不该再算在我身上。”
“是吗?”江酌洲淡淡回了句,话落,凌厉摄人的浅金剑气挥了出去,直朝周培柯面门。
斩邪咒,凶神恶鬼,莫敢前当。顺罡者生,逆罡者亡。1
极其霸道凌厉的一招,凡一切恶鬼邪煞,只要撞上,必定被其所伤。
周培柯定定看着这一幕,脸色未变,眼里却冷了几分。剑气即将撞入眉心的瞬间,金光骤然大盛,然而下一秒,手上掐诀已成,萦绕于周身的阴气仿若凝成实质,浓黑雾气瞬间爆开。霎时间,黑雾和金光相撞,眨眼的功夫就将金光吞噬得一干二净。
黑色雾气散开之后,周培柯的身影再度显现,他看上去依旧轻松,然而盯着江酌洲却久久没有说话。
这里是他创的鬼域,所有形势都是利于他的。如果说他站在顺风口上,江酌洲就是逆风,他的能里应该是被压制的,但事实却没有。
还是说,这已经是他被压制过的实力?
他才接触这些东西多久?
“天赋卓绝,气运加身,天道偏爱,真是令人艳羡啊,”周培柯嘴上说着羡慕的话,语气里却全然不是那回事,他声音放低,多了怅然,继续说道,“但你不知道,这世上还有另一类人,他们天赋同样出众,却偏偏人命危浅,寿数不长。”
“江酌洲,你天赋再好也是半路修行,而那些东西都是我比你更清楚,所以,你早来也好,晚来也罢,结局没什么不同,”他朝江酌洲逼近一步,眼神是平静到极致后的居高临下,“乖乖走我给你选的路,否则事情只会更加难以收场。”
“蝼蚁尚且偷生,而我,也只是为了活命而已。”
“不被天道偏爱的人,总要自寻出路。”
不被天道偏爱的人,总要自寻出来,多么熟悉的一句话,也是在这里,也是一方鬼域,江应远就说过同样的话。
江应远就算是天生恶种,行事作风也透着周培柯的影子,江家的债怎么可能因为江应远的死就一笔勾销。
他一个人的命还不够。
不管心里怎么想,江酌洲的姿态同样是轻松的,他迎着周培柯的视线站立在一旁,森冷月色下,俊美逼人的面容看上去犹如神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