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乐声分不清是笙还是箫, 伴随着几声低沉的古琴音,抑扬顿挫地时而凄厉时而高昂。整体旋律竟然很难听出来究竟是喜乐还是丧乐。
秦游没什么音乐鉴赏能力,何况在这样的情形下他根本无暇去分析这些有的没的, 只听了几声就觉得脊背发凉。
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换了口气,然后定睛在此朝着那些白斗笠消失的地方望去。
果然那里只剩下一架空荡荡的舷梯。
那些人, 不, 那些东西去哪里了?
这种感觉特别像在临睡前在卧室里发现一只大蜘蛛,刚准备出手去捉却突然跑没了,足以让人担惊受怕一整夜。
所以秦游浑身紧绷着,将警惕提高到最上限。
就在这时, 他身边的水流传来了动静。
一个惨白的脑袋突然从后方的水面里冒出来。
秦游猛地回头一看, 被刺激地差点没动手从车顶另一侧翻下去。还好他夜视能力还算不错,勉强从那张毫无血色的大脸盘子上刊看出了一丝熟悉感。
竟然是那个胖子。
胖子刚冒出水面就发出了一阵猛烈的咳嗽声,那架势仿佛要把心肝肺全都咳出来。秦游生怕这猪队友惊动什么不好的东西,连忙往前游了两米, 却没想到胖子竟然还有力气饿虎扑食一般箍住了他的腰。
“秦哥,秦哥, 你别丢下我。”
他一边哆嗦着,一边叫魂似的喊了两声。
不等秦游把他挣开, 他又压低了音量, 声音飘忽不定地问道:
“你听到什么怪声了吗?怎么跟我爷爷葬礼上奏的曲儿这么像啊。”
“再不放手我就把你踹下去。”秦游懒得跟他贫, 声音低沉地威胁道。
“别,别,我放, 我放。”胖子被那极具威慑力的眼神吓了一跳,不情不愿地撒开手, 结果刚一扭头就看见旁边那艘巨轮,“妈呀”一声又伸出两只胖胳膊把秦游搂紧了:
“秦哥!这是什么!海盗船吗!”
秦游刚抬脚准备实施行动,却突然感觉到了脚下不正常的颠簸,他所在的这节车厢突然猛烈地震动起来。
尽管震感被水流减轻了许多,但由于角度直接鱼车厢接触,秦游差点没被颠下去。他一把抓住火车顶部突起的部位,才勉强没失足滚进水里。
但没等他送一口气,那胖子却失去重心栽倒下去,手舞足蹈了一阵人就不见了,水面上只留下一连串急促的泡沫。
秦游原本就自身难保,没想到那死胖子还要找个垫背的,很快他的脚踝就传来了巨大的拉扯力度。他一手死死地抓住凸起部位的扶手,整个人都被扯得往下一沉,几乎从车厢顶部翻滚下去。
好在他反应及时先深吸了一口气,此时缓过劲来,脚下猛地蹬开束缚,然后右手接力,勉强贴回了车厢的外壁。
就在这一空档,他察觉到了水面下幽幽的橘红色的光。
秦游还没敲碎车窗出来的时候,他头顶就已经是一阵噼啪乱响,车内的灯因为进水疯狂地闪烁冒烟,别提现在车厢里基本已经被水注满,火车上的用电设施基本已经已经报废了。
所以这些光是从哪里来的?
秦游小心翼翼地将整个身体贴在车厢的顶侧,才勉强看清了那阵橘光的来源。
竟然是几个光线及其朦胧的灯笼,在车厢里缓缓地晃动。
根本没有什么拿灯笼的人,那些灯笼就像有自主行动力一样在水里悬浮,并且十分有秩序地向前行进着。
秦游紧绷着身子,尽量隐蔽自己,那几个灯笼几乎就要擦着他眼前的那块玻璃过去。
肺里的氧气已经所剩无几了。
他感觉到自己的脑子都因为过度憋气而充血,脑子越发混沌,却也因为眼前诡异的一幕保持着极端的清醒。
在水下看得很模糊,眼球因为水流的冲刷而酸涩不已。这也是不得已的举动,天知道这些水究竟是否被污染过,或者存在什么其他害人的物质。尽管看那胖子呛了几口水还活得好好的,应该不存在这方面的隐患。
但秦游能极度真切地感受到危险逼近的恐惧,身体的应激反应永远不会骗人。
还好那些灯笼晃晃荡荡地,从他面前掠过,然后进入了下一节车厢。
秦游肺里的氧气也在同时到了极限。
他如释重负地钻出水面,深吸一口气,让冰冷的空气再度充盈干瘪枯竭的肺部。
而让他没想到的是,大概几秒之后,那死胖子的脑袋也紧跟着从他旁边的水面里冒出来。
秦游看见这张脸就觉得怒火中烧,不等胖子伸出舌头大喘几口气就自觉地游远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