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在一旁帮腔:“就是,我三个儿子呢,我都吃不饱,俩赔钱货还想吃干饭!”
张小丫吓得抓紧桂如月的手臂,低声说:“娘……米汤就米汤吧,叔叔婶婶干的活辛苦,饭给他们吃……”
桂如月冷笑。
“好,我没干活,那我不吃。娘,你那另外几个大孙子也没干活,吃的可也都是干饭。小丫里里外外操持家务,还干活了呢,她怎么就不能吃了?”
王氏嗷地跳起来:
“老大家的,你说谁呢?拾掇家里算什么活?我家铁犁虽然啥也不干,但是我三个儿子呢!铁牛他爹、铁牛、铁柱,不都下地吗?那可都是力气活,给十个铁犁吃干饭也够了!”
王氏吵吵嚷嚷,三房则默不作声。
三房的一儿一女也不干活,但既然有王氏出头,他们乐得看大房二房掐架。
总归自己孩子碗里的干饭跑不掉。
桂如月把一桌子人的心思看得清清楚楚,心里暗骂王氏真是傻逼。
但面上依然细声和气:
“所以啊,用干不干活来决定吃干的稀的,实在是不公平!我家怎么不干活了?我家恒义不是在地主家当长工熬活?每个月的月钱,可都是咱们公家收着呢……”
这下大家哑然无声。
大房虽然生不出儿子,但张老大收养了一个义子,也就是张恒义。
张老大战死后,张恒义为了补贴家用,跟着邻村人到隔壁县的员外家当长工。
每月的月钱500文如数寄回来,统统被张老娘捏在手上。
真要说起来,现在桌上这盘豆腐,恐怕就有张恒义的一文钱在呢。
吃着人家义子的血汗钱,让人家娘儿俩喝稀水,着实是遭人戳脊梁骨的事。
王氏讷讷地不说话了。
张老娘也拉着脸。
最后是张老二打破尴尬。
他咳了两声:
“铁犁,把你那碗干饭给伯母,今天你就喝稀的吧。”
“我不!我才不喝那稀的,根本没有米!”张铁犁蹬腿叫起来:“我亲眼见着娘才捏了一小撮,下锅前还抖了大半回米袋里……”
王氏想捂住张铁犁的嘴,但已经来不及,只好羞恼地扇了他一个大嘴巴子:
“瘪犊子扯什么屁!吃饭都堵不住你的嘴!”
张铁犁哇哇哭起来。
桂如月依然稳如老狗,别人的事关她啥子?
她赶紧夹了一块最大的豆腐,盖在那碗干干的米饭上,递给张小丫:
“小丫,快吃,要不凉了。”
张小丫又想哭了。
她长到五岁,第一次知道自己还能上桌吃饭。
原来上桌吃饭是这种感觉,原来吃干饭是这种感觉。
原来吃饭不仅是吃饭,还可以吃菜!
她的眼眶热热的,但她忍住了,没让眼泪留下来。
第一次像个普通孩子般吃饭,有桌上,有干饭吃,有菜下饭。
最重要的是,有娘抱。
这么幸福的时刻,一定要开开心心的,不能哭。
张小丫眼里含着泪花,咧嘴笑了,用力夹了一大筷子豆腐和米饭,递到桂如月嘴边。
“娘,你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