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墨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他似乎明白了什么，但更多的问题，应运而生。他还想开口接着提问，冀睁开一只眼睛，斜睨着他。

“你似乎忘记今天的练习了吧？”

声音幽幽地传入方墨的耳中，像极了深夜独行时，身后传来的一声叹息。让人有些惊悚。他这才想起，经历了航母一事，他回来后，并没有如同往常一样，开始精神力的练习。

尴尬一笑，他精神视野随之扩散开去。随着范围的扩大，各种画面涌入方墨的脑海。楼上的年轻妈妈正在厨房里，给孩子准备精美的餐食，忙的不亦乐乎；楼下的研究生，正在书桌前边看边写，刻苦勤奋；左邻的中年大叔，露着肥硕的肚皮，躺在床上看着小说，边看边乐；右舍的大妈，正在沙发上嗑着瓜子，看着电视，嘴里还嘟嘟囔囔的说着什么；窗外，有两只麻雀，在空中不停翻飞追逐，享受着自由时光；楼下的孩子们，正在花园内，欢快地嬉笑打闹。

随着方墨视野的拓展，一幕幕一场场的人间百态，被他收入“眼”中。他也没忘了自己的目的，随意地切换着目标。他的视线，停在一个正在低头看手机的年轻人身上，然后方墨开始凝聚起精神力，向着对方的身体内部钻去。

而随着画面一黑，一片片殷红，尽收“眼”底。皮下组织，肌肉组织。血液的流动声，此刻，像江河奔腾般轰鸣着。他继续深入，又“看”到了或红或棕或紫或黄。他甚至闻到了一些特殊的味道。

方墨收回视线，继而转移到旁边的树木上。一块块黑褐色的树皮，如同龟裂的河床般，只不过，这些龟裂，在他的视线里，都变得很大。

他透过树木表面的木栓和木栓形成层、栓内层。继续深入着。他看到了淡淡的绿色，缓缓地移动着。他追随着这些液体，到达了树木的根部。他甚至还看到了泥土里的虫子，巨大的钩足，牢牢地抱住树木的根须，尖锐的口器还在缓慢而有力地开合着，仿佛要把天地都给吞下去一般。看的方墨心惊肉跳。

在这种入微的视野下，一切，都被放大到一个让人害怕到晕厥的地步。一根肉眼不可见的足部刚毛，就仿佛顶到眼前的卡车般巨大。他实在是难以为继，心有余悸地收回了视野。

冀看到方墨的表情，嘴角弧度拉得老高，似乎是在强忍着笑意，眼睛，却还是闭着。第一次而已，就怕成这样，以后只会有更多让你胆战心寒的东西。他想到，方墨以后看到的那些东西时，惊慌失措的表情，冀脸上，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笑容。

时间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方墨再次收回了视野，他身上，又湿透了。就连坐着的布衣沙发，此刻，也是一大片深色的痕迹。

拿起纸巾，擦了擦额头上，还在不停滴落的汗水。他叹了口气，入微，真的就这么可怕么？那些遮天蔽日的阴影，泰山压顶的窒息，现在想起来，还一阵阵的后怕。虽然知道那只是精神力视野看到的东西，实际大小，怕不会比针尖或者砂砾大。

但第一次看到时，那种直击内心的压迫感，真的是很难不让他，产生害怕的情绪。而地底的那种黑暗与死寂，配合上昆虫翻动土壤，或者口器扎入根须的声音。他知道，只有多练习，才能克服这种恐惧。

而正当他还在后怕中时，冀的声音传入他耳中。

“我留给你了一个公司，专门给你和你未来的手下们，擦屁股用的。要不，先谢谢我？”

“啊？什么公司？擦什么屁股？”他一头雾水，满脑子还在回想着这几个小时的恐怖经历，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冀说的是什么。

“放心，入微这种事，只有第一次和无数次。等你习惯了之后，就会发现好处了。”似乎感受到方墨的心情还有些紧张，冀的声音又缓和了几分。

“能听旁人不可听，视旁人不可视，你不是一直都很羡慕我无所不知的能力吗？很快，你也能做到这个程度了。好了，现在听我说，那个公司，是我的几个小朋友，共同成立的。专门帮你干一些杂活的。你都不需要出面，只要下达指示就好。毕竟，我也不可能一直都跟在你身后帮你善后，不是吗？”

方墨这下听出了冀的意思，他开口问道，语气中，有些慌乱。

“你是不是要离开？”

冀听出了方墨的不舍与担心，他的声音，以一种舒缓的，让人放松的频率，缓缓传到方墨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