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是精修这一个步奏,就要修上数百刀之多,少一刀则胎厚,多一刀坯胎就废掉了,是窑工修坯时都不敢大喘气的程度。
好在江生要做的不是杯子,而是面具,少了拉坯这一步,更注重雕刻技艺,而雕刻正是他最擅长的东西。
他十三岁就曾裸眼在一粒大米上雕下整首《书院》,就是凭借这一作品成功在佛罗伦萨拿下雕刻大赛少年组的金奖。
所以看到杜奉先发来的东西之后,江生的信心更足了许多。
最初的卵幕杯是甜白釉的一种,而江生要做的面具底色正好也是白色。
白瓷与建盏的区别在于,建盏的泥胎和釉料含铁量极高,而白瓷的泥胎和釉料则正好相反,因为铁在还原焰的烧制下会变成氧化亚铁,使得瓷器整体颜色泛青,而我国大部分瓷矿土中都含铁,因而我国早期出土的瓷器基本以青瓷为主。
白瓷因为是最早进入流水线的瓷种之一,也是青花、彩瓷等瓷种的基础瓷,所以制作白瓷的半成品材料在实验室里有很多,倒是给江生节省了不少时间。
揉泥过后,就开始直接上脸模雕刻,因为要保证最大限度留下爱浓脸部的纹路痕迹,江生在雕刻上下了许多工夫,整整八个小时,连厕所都没去,中间有几个同学想过来打招呼,都被人拉住了。
“你没看他手上的作品吗?那么薄,刻错一刀可不得了。”
对方秒懂,悄无声息地走了,陶瓷人的惺惺相惜。
大功告成时,连江生也松了一口气,紧盯着自己刚刚完成的作品,忽然有种爱不释手的欣慰之感。
他看了下手机,晚上十点半了,于是给孟超发了条消息,把修好的泥坯照片发了过去。
『十分钟内来实验室,不然毁了它!』
江生说完,收拾了东西靠在桌边,抱着双臂等着。
刚工作的时候并不觉得,这会儿真是又饿又疲惫,好像能直接吃下一整头牛。
“饿坏了吧?快垫垫肚子。”
爱浓送上一个肉夹馍,一看就是二餐小吃街买的,里面还加了卤蛋。
江生咽下口水,惊讶看向爱浓,爱浓便抬了抬手上另一个袋子说道:“我去买夜宵,看你在这儿忙好久了,也没去吃晚饭,顺便给你带了一个,趁热吃吧。”
爱浓说着,又把肉夹馍往前递了递,等江生接下,她便扭身去看江生的作品。
“白瓷?”
爱浓随意评价着,很快看出了端倪,“胎这么薄,难道要做脱胎?”
卵幕又分脱胎和半脱胎两种,脱胎难度更大。
“嗯,毕竟是面具,就算是艺术品也要考虑其实用性,戴在脸上的东西,还是轻便些好。”
江生太饿了,已经将手里的肉夹馍啃下大半,爱浓于是递了瓶牛奶过去。
“喝点吧,别噎着了。”
江生下意识接过来,双眼微怔,还是热的!
爱浓的好这么具象,江生实在生不了她的气,终于下了台阶问道:“都这么晚了,学姐怎么还不回家?”
爱浓依旧在欣赏江生的作品,随口道:“我在等你告诉我为什么生我气啊。”
“咳咳——”江生这次是真的噎到了,爱浓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直接?
爱浓已经上前,帮他拍背,“没事吧?要帮你做海姆立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