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2月15日,星期四,天气:阴转晴
从那天之后,林姿当真如她承诺的那样,时刻与我相伴,无论我怎么辱骂她,疏远她,假装没看见她,她都陪着笑脸,不离不弃。
凡事都想在我前头,起床送上早点,下雨递伞,天热吃冰,对我无微不至,我真的很难狠下心肠来不理她。但这绝不代表我原谅她了。
就像我与陆正平,有些关系裂开了就是裂开了,想要修复,谈何容易?
会将我像破抹布一样抛弃的人,谁能保证她不会再抛弃我一次?
转眼又到过年假期,我依旧照例在教授家里,本以为终于能得几天消停,结果林姿的师母打电话来家里,邀请教授一家出行游玩,师母竟然欣然答应,还非要拉上我一起。
本以为就是在市区转转,但师母已经开始收拾行李,说林姿的教授是哈尔滨人,哈尔滨知道吧?今年特别火的那个。
网络上的热梗我早已看到不少,我这个南方小土豆,在经历过前年去往黑龙江那座被世界遗忘的边陲小城后,心里便对这座寒冷的东北省份蒙上了阴影。
我说我就不去打扰了,还是教授和师母一道去玩玩吧。
师母说那可不行,冰雪大世界的票人家都帮忙订好了,特意带上了我,很难订的好吧。
盛情难却,我只好跟着一道去。
上次来这座城市,只是匆匆而过,下了飞机直奔火车站,辗转两趟火车,因为担心林姿的境遇,哪有时间看风景?
如今再来,竟是别有一番风趣。
一下飞机,人山人海的旅客潮震惊了我们,教授这个大社恐开始第一时间两眼无神,嘴里念叨着早知道就不该来,这么多人能玩什么?
师母训他几句,别人玩什么,咱们自然玩什么,老白自然都安排好了,还能坑你不成?
老白是林姿的教授。
白教授夫妇一同来接机,出人意料的是二人旁边竟然还有林姿和林文瀚。
两对儿教授夫妇叙旧,林文瀚第一时间上前来帮我们拿行李,叫我们跟他走。
教授尚有担忧,早听说东北人喜欢一大家子热热闹闹在一起过年,这简直是他的噩梦。
白教授叫他放宽心,他们老两口也是十几年没回来,家里也没剩什么人了,教授想去住他们家也没地儿住的。
这次出行,都是受林姿姐弟邀请,都听年轻人安排就是了。
教授是个聪明人,一听这话就全明白了,不再说话,拉着师母和白教授夫妇在后面走,留我在前头跟林姿说话。
我问她什么时候在哈尔滨安了家。
她说这里是她外公家,外公去世后,房子留给了她和林文瀚,这里本来就是她的家。
至于上次那个,那是她爸妈的家。
我问她费这么大劲儿把我从首都叫到这儿,到底安了什么心。
她说无他,上次我来留下了不好的印象,她不能让我留下阴影。她的家乡很美很好,她想介绍给我看。
我不屑,叫她最好说实话。
她笑,说其实是她想我了,想和我一起过年。
我看向她,叫她少花言巧语,我已经没有从前那么好骗了。
她笑,不再说话,询问林文瀚接下来什么行程。
他说跟着他走就是。
哈尔滨确实是座冰与火之城,刺骨的寒冷中包裹着当地老乡的热情和当地政府的人文关怀。
澡堂阿姨的手艺很好,早市儿的烤冷面比任何地方吃到的都正宗,马迭尔冰棍记得千万不要在外面吃,当然冰雪大世界是必不可少的旅游胜地,但731陈列馆里的所见所闻可能会更让我永生难忘,我永远憎恨日本军国主义。
至于那些漫天皑皑的冰雪,我对此倒是不怎么有想法。
旅途很开心,但结束的也很快,转眼我们的假期也所剩无几,教授们上了年纪,要先回去休整几天。
我本来要跟着一道回去,但半夜忽然打过来的一通电话打破了我的计划。
林姿没说什么,反而叫我和林文瀚先走,她说有个老朋友要一起叙叙旧,还和白教授请了假。
但我从她的脸色看得出来,事情没那么简单,尤其在我偷偷查到那通电话是从精神病院打过来之后。
去机场的路上我一直在想这件事,还是没忍住给精神病院打了电话。
我以林姿名义回拨电话,因为我曾经给医院打过钱,所以他们对我没有戒心,我问他们夜里找林姿的事情解决了没有,他们说为林姿父亲逃跑的事情感到抱歉,目前医院安保正在尽力寻找,也报警处理了,希望林姿耐心等待消息,并注意保护好自己。
我心里有了不好的猜测,立即打开社交软件去查看林姿的动态,她果然在一小时前发了一条自己在外公家阳台喝红酒的照片,还破天荒的开了定位。
我知道她一定是不想让她爸爸去首都打扰林文瀚,所以想要把人引到外公家里,准备背水一战。
坐在车里的我心急如焚,再也无法假装平静,我让林文瀚好好把教授们送上飞机,自己则提前下车往回赶,并不停地给林姿打电话,可是她的电话一直占线打不通。
更诡异的是我到她家时门竟然是开着的,按门铃也没有反应,我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立即提高警惕,一边小声呼喊林姿的名字,一边迈着步子进去,当时我害怕极了,只怕自己去得太迟,结果一直找到阳台,才发现林姿带着耳机在听音乐,像是喝多了酒,已经有点醉意。
我长舒一口气,上前去推醒她。
她睁眼,看着我,一点也不惊讶。
“我就知道你会回来,看吧,你放不下我的。”
我气,转身道:“你想多了,我只是善良。”
她却忽然从背后紧紧抱住了我,脸贴在我的后背上,哀求我不要再生她的气了,她说她刚刚甚至在想,要是她再看不见明天的黎明,最后陪在她身边的竟然不是我,那该有多遗憾。
我问她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她说她本想用自己做饵引她父亲到来,与之同归于尽。
我惊骇,原来她真的有这种想法,我想起房门还没落锁,第一时间跑去锁门。
“你怎会这样想?用你一命换他一命,他不配。”
她提醒我那人是她父亲,我不该这样讲话。
我说呸,那是她的父亲,又不是我的,于我而言,他是人渣!
我问她有没有报警,或者我们现在躲出去,一定还有别的办法。
她却说不用了,那边的警方打过电话,说已经找到了人,送回精神病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