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7月9日,星期日,天气:小雨
我把在日本看到的和想到的信息记录下来,本来打算回来之后试验一下,但是最近忙于高考,只得暂且放下了。
因为我放弃二模跟着陆正平去了趟日本,班主任气到爆炸,差点要给陆正平打电话,要知道我可是特意隐瞒了二模的时间,才叫陆正平放松警惕带我一起去日本的。
吓得我立即跟班主任要了全套卷子,在办公室待了一下午全做完了。
几科老师围在一起帮我改卷子,一改一个不吱声,到了放学时间,班主任什么也没说,把我放走了。
后来我才知道他们是在讨论到底把我保送去哪所学校,据说老师之间还进行了激烈的争执,最后还是班主任拍了板,说要问问我的意见。
我左思右想,直接叫他们别忙活了,好好的名额不要浪费,给需要的人吧。
因为我压根没想出省,要不是南平没有好的大学,我连南平都不想出。
班主任真的被我气到爆炸,说什么都要找陆正平好好聊聊,我这次倒没怎么拦着,因为陆正平一直在国外访问,他就不一定能接的到电话。
结果他竟然接到了,不光接到了,他还答应班主任来劝劝我,我当然一口回绝,当即表明心迹,确定立场,我说早想好了要考的大学,要不是需要出去见见世面,我都可以不上大学。
他差点结束访问直接回国,当即在电话里否定了我的想法,说无论如何大学还是要去,不过我如果不想离家太远,去厦门也不是不可以,他还说叫我不用担心,会把我的想法好好传达给学校的。
他是传达了,班主任是完全要碎了,这几个月看我哪哪都不顺眼,我是一点小差也不能开了,只好专心学习,堵住别人的嘴,让别人无话可说。
所以那些关于曜变烧制技艺的想法,一直到高考之后,我才有机会践行。
然而这一个月天公并不作美,雨水非常多,能给我烧制建盏的日期并不多,还赶上了陆正平要参加全国手工艺产业博览会,他要我作为助理跟他一道参加,要忙的事情太多,以至于我竟没有时间去研究曜变烧制技艺。
不过也只有前期忙碌些,今天是展览的第二天,虽然陆正平参展的钵状曜变盏很受欢迎,这两天来观展的人非常多,但陆正平这次带了许多师兄师姐,我们讲解人员分两批上班,休息的时候可以到处逛逛,看看别人的作品到了什么程度。
博览会真的特别特别大,花丝、内画、琉璃、砚台、雕塑、刺绣、陶瓷等,太多太多令人惊艳的作品问世,看得人眼花缭乱,穿梭在这些璀璨文明中,我几乎要醉倒,感慨我们国家的文明实在是太强大了,真的太强大了。
这其中我最关注的,当然还数建盏,曾经我以为陆正平就是建盏领域的泰山了,毕竟是曜变复刻第一人嘛。
但其实不只有曜变才叫建盏啊。
兔毫、油滴、鹧鸪斑、柿红这些花纹也很精彩,越来越多的冶陶匠人将这些花纹赋予了新的意义,创造出更加耀眼夺目的器具,让他们的建盏作品大放异彩,和曜变一样耀眼夺目。
我每走到一处展台都会停留很久,认真听人家讲解,讲述他们作品的灵感来源,风格内涵,文化底蕴,根本挪不动脚。
有时候听到共鸣点,还会下意识流泪,往往吓到对方,还有好心的小姐姐为我拿来纸巾,帮我拭泪,关心我是不是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了。
我哪里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我就是太开心了才会这样。
原来,原来我们不是孤军奋战着的,在我们不知道的地方,有这么多志同道合的朋友在一起努力,不畏失败,不惧艰辛,将对建盏烧制的喜爱荣誉骨血,拼了命的坚持着。
这又何尝不是建盏本身给我们传递出来的朴素沉稳,简单而不简约的大气?
我为有这样一批同行而感到无比自豪。
嗯,虽然我还入流,连一件拿得出手的代表作都没有呢,但是有朝一日,我一定会让自己有资格与他们比肩的。
2017年7月13日,星期四,天气:多云
这几天逛展,跟不少同行聊了聊,发现他们家家都有所谓的曜变产品,虽然比起陆正平的曜变产品或多或少都差了点韵味,但总算都有自己的特色。
看得出来他们所运用的工艺都是不一样的。
我总结了一下,基本都是双挂釉,烧出油滴后再度上釉,人工施以含有铬元素的釉水,再度烧制,达到仿制曜变的效果,这还是稍微高级一点的做法。
更有甚者,烧出油滴后,会在釉上施蓝彩,然后再刷一层透明釉水,再度烧制。
看上去虽然很像是曜变,但相比建盏一次上釉,一次烧成的宗旨,这种做法烧制出来的作品,实际上已经算不上是建盏了。
放在陆正平那里,是根本不能拿上台面上来的废品。
是的,他常说只有对自己的作品没有信心的窑工,才会二次挂釉,反复修饰。
而建盏是不需要也不可以修饰的,它的传统工艺不允许它修饰,它所传递的朴素文化更不允许它过度修饰。
这种作品看得越多,越叫我感慨陆正平的厉害。
一次挂釉,一次烧成的曜变,说得轻巧,却是多少人努力一生也无法达到的技术。
啊,我现在人虽然在上海,但我的心已经飞回了南平,好想回去烧盏啊,我心里积累三个月的想法,我好想现在就去试试,总感觉我烧出来的作品,至少要比这些高仿的曜变强一点。
嘻嘻。
2017年8月15日,星期二,天气:多云
回到南平已有将近一个月,一直都在下雨,自从我和老窑工猜测雨水天气可能会影响到建盏形成花纹,我都是选择在干燥的天气里生火烧盏。
但是同时我又在担心雨水天气拉坯,是否会影响到坯的干燥时间,是否会对坯和釉的成分造成影响?
于是我又对这几种变量做了反复的试验,最终将多种单一变量情况下制作的坯分成两拨,放在雨天和非雨天烧制。
最终得到的结果真的是可以用两个词来形容,千差万别,收效甚微。
太难了,想要找到建盏纹路和四大变量的关系真的太难了,感觉根本毫无章法可言。
难怪陆正平从接触建盏到独立研究出曜变烧制技艺足足花了二十几年。
也难怪他不肯教我。
凭什么让我渔翁得利呢?
换做是我也不愿轻易拿出来示人。
毕竟教会徒弟,饿死师父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