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是晚餐时间，方孟韦还没有醒，方孟孟静静地看着他的睡颜，这些日子的忙碌让他瘦了一圈，眼眶都略微凹陷下去，让人不由得心疼和想要保护。可是方孟孟知道，只要他醒来，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他都是她最可靠的哥哥，呵护她不受一点儿委屈。　　　　方孟韦或许不知道，方孟孟也想变得强大，她想有一天自己有足够能力去保护心爱的他，让他重新变得开朗温和。如果说三年前，她的努力是为了不成为方家的累赘，可是现在的她想要为方孟韦分担一切，不仅仅是现在她能做到的这些，她要更加强大，她要成为他的保护伞。　　　　晚上九点，方孟孟开着一盏台灯在看一本法文小说，并没有注意方孟韦已经醒来。方孟韦呆呆地看着天花板，近些时日他太过于忙碌，只是今天，不论是傅作义下令不再抓捕进步学生还是方孟敖在南京特种刑事法庭的无罪释放，都是这些日子里他最大的慰藉。　　　　“你醒了？”方孟孟将书放到一边，看着方孟韦，伸手摸摸他憔悴的面容说，“一天没吃饭，你肯定饿了。”方孟韦笑笑问“你怎么知道我一天没吃？”方孟孟想了想，边说边指了指床“或许是因为你饿晕在这里。”　　　　“走，我们去吃点儿东西。”方孟孟说着递给方孟韦一盏便携电灯，最近资源紧张，到了晚上除了卧房和方步亭的书房，其余房间都不准开灯。方孟韦一手拿灯，一手拉着方孟孟，两人偷偷摸摸地向一层的厨房走去，“我居然还有点儿紧张。”方孟孟小声说。　　　　厨房内，轻轻关上门，开灯，果然蔡妈还留着他们二人的晚餐，“你等着，我热一下。”方孟孟说，这边还没有开灶起火，突然厨房的门被打开，两个人都吓了一跳。蔡妈长舒一口气说“你们在做什么？”方孟孟从方孟韦身后探出头来说“饿。”倒是把方孟韦一下子逗笑了。　　　　“该吃饭的时候不吃饭，该睡觉的时候不睡觉。”蔡妈边说边走近灶台，“我还以为是家里面招了贼。”方孟孟指向方孟韦说“是哥哥饿，不是我。”方孟韦无奈，伸手摸摸方孟孟的头，这个小坏蛋。“我的小祖宗，下次不管谁饿，大晚上黑灯瞎火，不准随便乱动灶台。”蔡妈说。　　　　方孟孟和方孟韦都点点头，不一会儿温热的饭菜便摆在两人面前，都是一天没吃东西的，这会儿自然饿了，虽只是简单的小菜馒头和稀粥，两个人也吃了不少，尤其是方孟韦。酒足饭饱，蔡妈赶紧把这两个小祖宗赶回房间，谁料刚刚上楼就遇到从方步亭书房里走出的谢培东。　　　　“你俩偷偷摸摸地做什么？”谢培东问，“饿，然后下去吃了点儿东西。”方孟韦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方孟孟点了点头，“时间不早了，赶紧回去睡吧。”谢培东吩咐。书房内的方步亭也自然听见三人对话，看着手中由中央银行发来的电报，微微叹气，倘若自己的儿女能够像刚才那般，一直无忧快乐下去多好。　　　　方孟孟房间内，两个人都睡不着，坐在小厅，索性拉开纱帘，任由月光侵洒进屋内。方孟孟微微叹气，“怎么了，孟孟？”方孟韦询问，“我只是在想今天傅作义将军的那番话。”方孟孟说，“再不抓捕进步学生，能当真吗？”“希望能。”方孟韦说。　　　　“哥哥，我觉得你今天特别的厉害。”方孟孟说，“尤其是当那个宪兵队长突然要求士兵推进的时候。”方孟韦无奈地笑笑说“那么哥哥希望自己一辈子都不要这么厉害。”“可是如果当时在场的不是哥哥，只怕有些学生就再也听不到傅将军的那番话了。”方孟孟说。　　　　方孟韦微微叹气，他从处长升至副局长不过半年，多年好友季连成，经由原局长举荐，赴南京方面补了一个党通局的空缺。警察局的琐事、腐朽社会的动荡和当职政府的无能，没了曾经能够风雨同舟的好友，却来了一万五千名东北流亡学生，方孟韦只感觉身心疲惫。　　　　“哥哥？”方孟孟伸手在方孟韦眼前晃了晃，“发什么呆呢？”方孟韦抬头看着方孟孟的眼睛，他约莫记着一本英文散文曾这样说，即使是在最黑暗的时候，就像是生活用黑布遮住了你的眼睛，可是你心中总会有光明，那种光明指引着你支撑着你，而他的光明就是方孟孟。　　　　“没什么，去睡吧。”方孟韦说，方孟孟狐疑地看着方孟韦说“这会儿我是睡得着，只怕哥哥要彻夜难眠。”“明天还要早起。”方孟韦说，方孟孟无奈乖乖地躺在床上，方孟韦嘴角带着笑容，要说这三年他做过什么特别值得骄傲的事情，那就是他终于基本治好了方孟孟的失眠和噩梦，身体和性格都比之前好了太多。　　　　或许是因为饱腹感，或许是因为心安，方孟孟入睡很快。方孟韦看着方孟孟的睡颜，微微叹气，他做了一件错事，他或许爱上了自己的亲妹妹。可是他永远都不会告诉方孟孟，他不能去伤害她，不能去伤害这个世界上面他最珍爱的女孩，真正的爱总是要带着隐忍，因为爱所以要约束自己的欲望，可是和隐忍克制永远相抵触的，是心灵和身体的依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