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碧玉走出西屋,准备到厨房做些饭菜,崔中石和方孟韦看到叶碧玉的身影,两人瞬间不说话,看着叶碧玉走到厨房,这才又开始刚才的话题。方孟孟向伯禽平阳招招手,两个小孩子跑着进屋,围着方孟孟撒娇,“孟孟姐姐,最近门口总是站着两个奇怪的叔叔,巷口也有两个。”伯禽说,平阳点点头。 方孟孟微微笑笑说“别理他们。”“可是我觉得他们好吓人。”平阳说,方孟孟摸摸平阳的头,安慰道“你看,他们穿的衣服和孟韦哥哥的一样,不是坏人,别害怕。”伯禽和平阳想了想,还真是一样。“咦!”伯禽好像发现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平阳的衣服跟孟孟姐姐的裙子一样。”平阳低头看看自己的衣服,惊喜地说“还真是一样。” 崔家节俭,平日也不愿收方家的馈赠,伯禽平阳的衣服大多都要穿好几年,小孩子长身体快,前前后后都没几件合身的。方孟孟身子弱腰身细,去李裁缝那里做衣服总是剩下不少,就干脆拿来给伯禽和平阳用,这样一年四季的问题都解决了。都是剩下的边角料,叶碧玉也不好推脱,只是最近方孟孟也几乎不做新衣服,前些日子拿来的,都是他们小时候穿的,样子多少有点儿老旧。 叶碧玉端着一些粗茶淡饭进来,“孟熙,你也别嫌弃。”叶碧玉说,“崔婶的手艺,我夸还不及呢。”方孟孟笑笑,“伯禽、平阳,你们也吃点儿。”叶碧玉说了话,伯禽平阳才拿起筷子。“崔婶,你也坐下来吧。”方孟孟说,叶碧玉已经吃了,但是不好推脱,只好坐下来,看着伯禽平阳的笑颜,“崔婶,社会总会平稳安详的。”方孟孟说。 方孟韦和崔中石谈完,走到西屋,看着伯禽和平阳正缠着方孟孟教他们画画,叶碧玉看到崔中石,神态缓和一些,“天色晚了,孟韦、孟熙,你们该回家了。”崔中石说,“孟孟姐姐,你要常来。”平阳说,“好。”方孟孟微笑应下。叶碧玉和方孟孟走出西屋,四个人现在站在院子里,崔中石仍旧亲和地微笑着。 “好久不见,这次也没能同崔叔多说说话。”方孟孟说,“来日方长,以后的机会多着呢。”崔中石说。“崔叔崔婶,我们走了。”方孟韦和方孟孟拜别,出门走出巷口,坐上吉普车,内勤警察目送着离开。方孟孟轻轻叹一口气,轻声说“每次我看到伯禽和平阳,总会想起小时候,如果我们童年的不幸是因为战争,可是他们呢?” 话无需说破,大家心里都明白,“孟孟,”方孟韦轻声说“你相信崔叔吗?”,方孟孟一愣,“你说哪方面?”“你觉得崔叔是共\\产\\党吗?”方孟韦问。“我不知道。”方孟孟说,“但我希望不是。”“我们似乎把太多都寄托给了希望。”方孟韦说,“那还好。”方孟孟说,“至少我们还能心存希望。” “孟孟。”方孟韦语带疲惫,“不要离开我。”方孟孟不知道为什么方孟韦没头没脑地说了这么一句,现在的气氛太过凝重,“我能去哪里?”方孟孟开玩笑地说,“不天天都在家里待着。”方孟韦不知道方孟孟是没听出他话里的含义,还是故意没有正面回答,正犹豫着,方孟孟突然说“好,永远不会。” 办公室里,从何家回来的方步亭刚刚听完方孟敖和何孝钰对话的录音,“孟韦和孟熙去了崔副主任家。”谢培东说。方步亭皱眉,“孟韦说一定要去,我便让孟熙陪着,全当是日常往来,徐局长那里也不会生疑。”谢培东解释。方步亭又戴上耳机,对谢培东说“把昨天晚上崔中石和徐铁英的谈话再给我听一遍。” 方孟孟和方孟韦回家,客厅里空无一人,方孟韦要去方步亭的办公室,方孟孟也没有回自己的房间,而是到了画室。这个房间一般很少人来,窗户没关,画板上的布随着风起起伏伏,方孟孟关了窗户,坐在画板前发呆。事情的发展,比她想象当中的更加严峻,方孟孟开始迟疑,心中想着方孟韦刚才问她的问题,崔中石究竟是不是共\\产\\党。 燕京大学未名湖畔,虽是动乱时期,又已经放了暑假,入了夜还是有不少学生和教授来到这里,有些是相聚谈论国事,有些是想到这里暂避尘世的烦恼。卢嘉琪也在这里,不过她独自一人,想要从这些学生和教授的话语中,寻找有用的信息。最近警局的工作愈发地忙,孙朝忠几乎不着家,没了这方面的情报来源,卢嘉琪自然紧张。 铁血救国会交给她查账的任务,可不是单纯协助稽查大队这么简单,曾可达一直没有联系她,具体的工作她一概不知。北平地下党这里,上次她没去见严春明,梁经纶对她也没有过多的注意,反而让卢嘉琪更加担心。孙朝忠给她的信息几乎坐实梁经纶共\\产\\党的身份,可是卢嘉琪总觉得梁经纶有问题,没有缘由,只是直觉。 北平最近控制用电,未名湖畔的路灯本就昏黄,还关了许多,卢嘉琪一个人坐在暗处,何孝钰当然没看见,急急地走向湖北镜春园的一道小门。镜春园,原是清朝嘉庆皇帝女儿庄静公主的赐第,民国时归了徐世昌,司徒雷登兴建燕京大学时,多次想把这座园子一并买下,徐家没卖,从此成了燕大校园中的一块“心病”。 何孝钰是何其沧的独女,只是从燕大校园去教职员所住的朗润园要往东绕行,她显然不是回家,何孝钰和梁经纶关系亲密,这会儿卢嘉琪自然连她都怀疑起来。不过,何孝钰看起来有些生疏,不论她是哪一边的,应该是刚开始不久,换做卢嘉琪,一定先绕这未名湖畔走一圈,看看周围都有谁,再准备去镜春园。 等到何孝钰再次现身,卢嘉琪看不清手表的指针,估摸着大概时间,应该是没说什么特别麻烦的事情,天色晚了,何孝钰也已走远,卢嘉琪起身,她也该回家了。何孝钰明面上是进步学生,同梁经纶和谢木兰走得近,卢嘉琪怀疑梁经纶的真实身份,但是从何孝钰的表现上看,她没有多重身份,换句话说,她应该不是国民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