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答应方步亭要编好头发，方孟孟这会儿只是带了发箍，长发尽数披散在身后，十分好看。方孟孟走到方孟韦身边，小声说“别告诉爸爸。”，方孟韦点点头，两人一并下楼，“蔡妈，王妈，我们出门了。”方孟韦说，拉着方孟孟走出客厅门，又坐上熟悉的警察局巡视吉普车，“哥哥想去哪，就去哪吧。”方孟孟说。　　　　北平西北郊外，圆明园废址。方孟孟和方孟韦时常来这里，有时是因为方孟孟要写生，有时是因为这里几乎没有人来，权当做兄妹散心，而今天的原因则复杂许多。到处都有可以坐的汉白玉石阶石条，方孟韦抱着方孟孟的腰，让她坐上一条倾倒的石条，自己则是站在那里，兄妹俩正好平视。　　　　而后则是长时间的沉默，方孟孟知道方孟韦心中烦闷，亦不说话，伸手抚上方孟韦警服的肩章，“当初，要不是这个，我也见不到哥哥。”方孟韦将方孟孟的手拿下，轻柔地握着。“孟孟，你讨厌现在的哥哥吗？”方孟韦问，“我为什么要讨厌你？”方孟孟反问，“因为你穿着这身衣服，必须听从上级的命令？”　　　　“对。”方孟韦说，“因为我是北平警察局的副局长，还兼着北平警备司令部侦缉处的副处长。”，“不，这身衣服没有好坏。”方孟孟轻柔地说，“在于穿它的人是什么样。哥哥是个善良的人，不管做什么，穿什么样的衣服，都不会变的。”方孟韦看向方孟孟的眼睛，是方孟孟特有的温柔眼神，像极了已故的母亲。　　　　“那你讨厌大哥吗？”方孟韦继续问，“我不会讨厌他。”方孟孟说，“外人拿我们家既当枪又当靶，不管他们多有本事，不管结果怎么样，我们都是最亲最近的一家人。”方孟韦顿时发觉，他在家中说的话，方孟孟都听见，一时语塞，又想起刚刚在顾大使府邸发生的所有事，方孟韦眼眶含泪，直接抱住方孟孟。　　　　“哥哥，你和我都要撑住。”方孟孟在方孟韦耳边轻声说，“我们不能让大哥犯错。”说着，方孟孟的眼泪滴在方孟韦的警察制服上，他们成为最后彼此依靠的人。想要自私地说出所有的心里话，可是话到嘴边，只能咽回去。方孟韦缩紧臂弯，方孟孟苦笑一下，只能说“我会和哥哥一起，一分一秒地挨着黑夜，直到黎明到来。”　　　　我想要默不作声地爱你，我更想将这份心意说出来。　　我好想告诉你。　　我想占据你的过去、现在和未来，我想镌刻你每一寸的记忆。　　求求你给我一个机会。　　求求我给我一份勇气。　　　　“孟孟，我们去大哥那里。”方孟韦将方孟孟放开，虽然眉间还带着忧愁，但是比刚才好了许多，“好。”方孟孟笑着答应，伸出手，等着方孟韦将她抱下石条。方孟韦忽然想起小时候，有一次他掏了一个鸟窝，方孟孟心疼幼鸟，将它们又送回树上，下不来，就坐在树枝上哭，看到了大哥和他，竟然破涕为笑，奶声奶气地说“还不把我抱下去。”　　　　时间过了这么久，又发生了这么多事，方孟韦居然忘记了方孟孟幼时的性子，一个爱耍小脾气又爱撒娇的小姑娘，现在又重新回到他的身边。方孟韦一下子笑出来，说“不抱。”方孟孟奇怪地看着方孟韦，不甘示弱地说“不抱就不抱。”说着打算自己跳下去，可是方孟韦直直站在她面前，不给腾地方。　　　　方孟孟往旁边挪了挪，方孟韦也跟着挪，摆明了就是专门逗她。方孟孟哼了一声，说“那我在这儿坐着，天晚了没回家，姑爹去警察局报一个人口失踪，最后你方副局长过来找我，求着我下来。”“那我干脆也不回去。”方孟韦说，方孟孟噗嗤一声笑出来，拍了拍身旁的地方，说“要在这儿待一天，这位兄台，不如坐上来？”　　　　方孟韦还真坐上石阶，“孟孟，答应哥哥，以后一直都要是这样子。”方孟韦说，“哪样子？”方孟孟问，“被你欺负，还无力回击的样子？”，方孟韦笑着点头。方孟孟才不跟他继续胡闹，准备跳下去，方孟韦伸手搂住她的腰，这下子可真的是没法动弹，“说好的待一天，你可不能半路跑。”方孟韦一脸严肃地说。　　　　“我饿，我渴，我困。”方孟孟说，“车上有食物和水，困了就靠我身上。”方孟韦说，“那你去拿，我现在就要。”方孟孟说，“好。”方孟韦松开手，自己先跳下来。刚刚向前踏出一步，突然转身，直直对上方孟孟，两兄妹相视一笑，“还不把我抱下去。”方孟孟说，方孟韦伸手，仿若一切又回到小时候。　　　　两人坐回车上，驶向青年航空服务队军营，方孟孟说“我一会儿要找大哥告状。”“你要怎么说？”方孟韦问，一下子问住方孟孟，想了想说“我就说你欺负我，大哥还能不管？”。“我猜大哥不管。”方孟韦说，“我们打赌！”方孟孟说，“好啊，赌什么？”方孟韦问，“就赌...输的人无条件地答应赢的人一个要求。”方孟孟说。　　　　“你要不敢说怎么办？”方孟韦又问，“那就算我输。”方孟孟大方地说，又补充一句“大哥要是不在，那可不算。”“大哥不在就算我输。”方孟韦说，“这可是你说的。”方孟孟笑着说。“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方孟韦说，“你可骗过我千次万次。”方孟孟说，“什么都埋在心里，不同我说，还装出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　　　　“那你最好赢了，”方孟韦笑笑说，“可以拿来要求我跟你诉苦。”方孟孟摇摇头，说“这么重要的赌注，我才不会乱用。”心里想着，如果将来有一天方孟韦要娶妻，她能否拿来用...心中不由得泛起苦涩，那是好事，她又怎么能够去搅，这次，她还是输了吧...不然，拿着，心里也苦；没了，好歹，少个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