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孟，你想去留学吗？”方孟韦突然问，方孟孟一愣，“哥哥为什么这么说？”“因为我想去，这种日子我过够了。”方孟韦回答。“想。”方孟孟如实地回答，“可我不想走。”说完，握住方孟韦的手，“这个时候，我们不能走。”方孟孟说，“我知道哥哥心疼我，但是我们不能这么自私。”　　　　方孟韦无奈，“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不管我们想不想，都要成为牺牲品。”方孟孟看向窗外，“其实也没有关系。”回头对方孟韦微笑说，“我已经得到了我最想要的，其他的无所谓。”“我今天才发现你是个榆木脑袋。”方孟韦说，“认死理。”“我们都一样，包括大哥，到底是像妈妈还是像爸爸。”方孟孟说。　　　　“自然是像妈。”方孟韦回答，“就那么傻傻地相信着爸。”“不谈这些。”方孟孟岔开话题，“我想去求爸爸把木兰放出来。”“你也知道姑爹的脾气。”方孟韦说，“况且梁经纶不是好人。”“这样关着木兰，只会让她产生逆反情绪。”方孟孟说，“况且，她跟我说梁教授也是真心待她。”　　　　“真心不真心又不是说出来的。”方孟韦反驳，“他从不真心待任何人。”“如果有一天，是我们被这样反对，应该怎么办？”方孟孟突然说。方孟韦一时语塞，而后说“这是两件事，你不应该掺和在一起。”“我知道。”方孟孟说，“可是我明白自己对你的情绪，看着木兰，不由得将心比心。”　　　　“孝钰。”方孟韦说，“她现在在木兰房间，木兰肯定也会求她，看看她的态度。”方孟孟点点头，屋外开始刮风，方孟韦起身去关窗户，乌云密布，大雨随时将至。“溪云初起日沉阁，山雨欲来风满楼。”方孟孟突然说出这句诗，“行人莫问当年事，故国东来渭水流。”他们家要倒了，党国也快要倒了吧......　　　　徐铁英此时还在说服方步亭，“我提一条建议，切实可行。由我接手审讯马汉山和民调会，遏止局面恶化。我能说服叶局长和陈部长，请方行长考虑向宋先生和孔先生汇报一下。我们两方面联手就能压住铁血救国会，他们也就不能再利用方孟敖了。这不只是为了我们好，也是为了孟敖好。”方步亭希望方孟敖从中抽身，这会儿开始沉思。　　　　雨点终于下来了，方孟韦给方孟孟披上外套，从后面抱住她，“我似乎被你同化了。不管发生什么事，只要还能这样抱着你，我也知足了。”谢培东送走何孝钰，走到行长办公室，匆忙向徐铁英点了下头便快步向窗前走去，沉着脸盯了一眼方步亭，说道，“刚拔的火罐，怎么还吹风？”飞快地关了窗门，雨声立刻小了。　　　　待谢培东坐下，徐铁英继续说，“整个案子的实情是，崔中石被民调会马汉山那些贪员和空军侯俊堂那些败类买通了，瞒着北平分行，通过黑市交易走私倒卖美援物资，贪污非法利润。方行长察觉后及时通报了我，我抓捕了崔中石，却被马汉山带着他军统的旧部劫到西山杀人灭口了。所幸崔中石掌管的账目被及时缴获，经谢襄理清查，贪款是三百二十万美元！”　　　　北平所贪的民生物资赃款共有一千万美元，孔家扬子公司和宋家孚中公司占六百万，徐铁英从侯俊堂那边暗吞了八十万，现在只追三百二十万，赔付美国公司的也是三百二十万，孔、宋和徐铁英他们的六百八十万恰巧都可以不追了。卢嘉琪看着手中的账本，却在微笑，其实是在嘲笑，国民党政权的气数确实尽了。　　　　窗外还在下雨，徐铁英：“我这就回去给叶局长、陈部长痛陈利害，请方行长也立即通过央行总部向宋先生和孔先生那边说明情况。两方面同时呈报总统，总统自然会权衡利害，阻止国防部查案，孟敖也就解脱出来了。南京指令一到，我立刻把人犯转押到警察局审讯。关键是谢襄理要尽快做平那三百二十万的账。”　　　　方步亭没有立刻表态，而是望着徐铁英问了一句似乎毫不相干的话，“警察局那边都有谁参与审讯？”徐铁英早就在等他这句话了：“方行长放心，警察局审这个案子我绝不让孟韦沾边。他接下来的工作我已做了调整，只负责北平市民的外勤，抓学\潮的事我也不会再让他参与。”徐铁英这番安排，使方步亭对他的看法终于有了转变，一直冷冷的脸色浮出了和颜。　　　　方步亭望着谢培东送徐铁英下楼，突然觉得头有些晕，程小云急忙出来扶住他，焦急地问“身子不要紧吧？”“你去把孟孟找来。”方步亭说，“我有话跟她说。”“我先把你扶进去。”程小云说，待方步亭在床上坐好，这才走到方孟孟房间门前，敲敲门，“孟熙，行长找你。”方孟韦和方孟孟对视一眼，走到方步亭卧房。　　　　方步亭对方孟孟招招手，方孟韦站在门外，没有进去。“孟孟。”方步亭握住方孟孟的手，“你想不想去留学？”方孟孟一愣，方步亭接着说，“你绘画好，就去法国，风景好，艺术气氛也浓。”“我一个人去？”方孟孟有些犹豫地问，方步亭回答，“你和木兰一起去。”方孟孟看向方步亭，微微皱眉，此时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方孟韦走了进来，“爸，您要是把孟孟送出去，那我也要去。”方步亭显然没有想到方孟韦会这么说，“胡说什么，你当自己是学生想走就能走？你是国民政府的人，是在册军职，戡乱时期擅离职守是要上军事法庭的。”“爸，您也不是不知道孟孟的身体，她和木兰两个人异国他乡，你放心，我不放心。”方孟韦说。　　　　“爸爸，一定要去吗？”方孟孟问，“我可以说不吗？”方步亭看向方孟孟，问道“为什么不想去？”“我不想离开这里。”方孟孟说，“我好不容易找回了家，我舍不得您和哥哥。”“小不忍则乱大谋。”方步亭说，又看向方孟韦，“罢了，你想去也跟着去吧。她们两个女孩子在法国，我也不放心。”　　　　“爸爸！”方孟孟又叫了一声，“已经到了非出去不可的地步了吗？”方步亭微微笑笑，说：“爸爸答应过你妈妈，要好好照顾你。”方孟孟看向程小云，眼神中带着询问，程小云却摇摇头。方步亭拍拍方孟孟的手，显然不想再解释什么，“你和孟韦在这里，我去和木兰说。”说完便走出卧室门，程小云跟在后面，只剩下方孟韦和方孟孟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