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楚公子抱着福安舒舒服服的睡了一觉。 福安原本睡不踏实,奈何怀抱太温暖困意太汹涌,不知不觉的她也睡着了。 福安是被帐外的传唤声叫醒的,当她手忙脚乱的穿好衣服滚下床榻的时候萧姑娘正好迈着从容的步子踱进来。 萧姑娘淡淡的扫了一眼福安,然后便将眼前的情形了解了个大概,她挑眉一笑,拱手作揖道:“见过将军。” 楚公子客气了一下:“不必多礼。” 萧姑娘看向站在一旁低眉顺眼的福安:“钰秋是前来道别的,承蒙福安姑娘的照顾和帮衬,钰秋心愿已了,临走之前相同福安姑娘单独说说体己话,不知方不方便。” 福安抬眼看了看萧姑娘,正对上萧姑娘淡然静默的眉眼。 福安看向楚公子,楚公子点点头,表示默许。 萧姑娘带着福安来到了她暂住的营帐,她坐在塌边笑盈盈的看着她,也不说话。 福安被她看得心里发毛:“萧姑娘怎么这么看着我?” 萧姑娘笑出声:“羡慕你呗。” 福安:“……” 萧姑娘收起笑容,正色道:“不逗你了,我找你告别是有件事要同你交代。” “什么事?” “前天晚上有个老朋友派灵气鸟传消息给我,托了我一件事,先父生前同这个老不死的是挚交好友,因此他的忙我纵是不想帮也还是要勉力帮上一帮。你猜这老不死的托了我些什么?” 福安有点摸不着头脑,这和她会有什么关系?她并不觉得自己认识过什么了不得的人物,更不可能同这样的人物有什么牵扯。 “请萧姑娘明示。” 萧姑娘唇角一勾,笑道:“他托了两件事,一是想办法让魏灵诩离开魏国,二是把你带回到苏娣身边。” 福安心头一跳,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萧姑娘的目光静静地落在福安的身上,眉眼弯弯,淡淡笑开:“虽说这两件事都有点棘手,但我到底还是想到了一个好办法。” “是姐姐托你来找我?萧姑娘认识我姐姐?” “完全不认识。” “那这是为何?姑娘可否告诉福安那位老友的名号?” “说了你也不知道,知道了你也做不了什么。” “姑娘说的好办法是什么办法?” 萧姑娘挑了挑眉:“我知道你心系楚将军,心里想的定是要追随他一生一世,可是如今楚魏交战,你若是回了魏国,恐怕就回不了楚国了。你对我到底有恩,我自然要帮你想个两全其美的办法。你可听说过易容术?” 福安微讶:“易容术?” “我会,而且也不难学,虽然做好很难,但入门很简单,照着书做就行,行家虽然骗不过,但骗一骗那些陆检的官兵绰绰有余。” “……”福安不傻,她大概猜出了萧姑娘的意思。但她总是隐隐的觉着有什么不对,也说不出来,就是没有安全感。 “我知道福安姑娘现在心里应当有不少疑惑,但有些事我说了福安姑娘也未必能理解接受,索性就不提了。”萧姑娘从随身的行囊里取出一本书,交给福安,“这书字句精华,照着学,找几个人练练手,没几天就入门了。届时,你来盐城的百花客栈找我,我护你去魏国。” “……福安不太明白。” “不用明白,总之,我不会害你,你姐姐不会害你,那个老不死更不敢害你。听我的安排便是了。” 福安心里还是憋得发慌:“可是,福安不想糊里糊涂的照做,福安想弄个明白。” 萧姑娘叹口气,耐着性子解释道:“据我所知那个魏灵诩似乎应当躺在冷宫昏迷不醒才对吧,你们这些皇室的爱恨情仇权力角逐我不甚了解,但总归她留在你姐姐的茶馆不安全,若是被找出来,你姐姐会是什么下场?现如今局势动荡,不光是这西陆的角逐,四陆都不太平,你的楚将军叛降楚国,你的弟弟成了帮凶,而你也偷偷潜逃到了楚将军的身边,你觉得你姐姐会是怎么个处境和感受?她毕竟是魏国帝都商界的风云人物,一个能够把控国家经济命脉的女人,你觉得盯着她的眼睛会少吗?现今战事吃紧,魏国君应该很乐意抄了那些富得流油的富商来补给前线。你姐姐的现今在风口浪尖上,不容易。若不是几乎没人知道你们还有个弟弟叫苏宝,恐怕你姐姐早就被株连。楚将军将来在楚国会是个怎样的地位没人敢保证,楚将军为什么叛降楚国也没人知道,就是知道了也未必敢说出来,你一个女儿家跟着他,不安全。现在,你明白了吗?” 福安:“……” 萧姑娘叹口气:“你们这些人,活得真累。” 福安回到楚公子营帐的时候楚公子正在塌上自食其力的剥橘子。 福安看见了,条件反射般从纷杂的思绪中抽离出来,赶忙去帮楚公子剥橘子。 楚公子定定的看了福安两眼,淡淡道:“我跟你一起去。” 福安怔了怔,片刻才反应过来:“公子知道了?” 楚公子默不作声点点头。 福安微微吃惊:“公子怎么知道的?” 楚公子不满的瞥了她一眼,扬头傲娇道:“你管我啊。” 福安讪讪道:“福安不敢。” 但莫名的心里发甜,方才乱成一团糟的思绪突然清明起来,那颗高悬不下躁乱不安的心也突然平静,出奇的踏实。 “我这伤还要养一段时日,这段时日给你练练手,顺便我也跟着学学这易容之术。” 福安笑着点头,将手里的橘子瓣送进楚公子口中:“嗯。” 当天夜里,萧姑娘带着随身的小包裹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像她这样的姑娘,总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影子一样飘忽。 福安这一生遇到了许多人,有的人匆匆相会从此再未有相见之期,有的人缘分不浅却最终分道扬镳,有的人因缘际会经年之后再相见时却已经物是人非,也有的人相伴一生至死方休。 人生匆匆聚散,人来人往,不论缘深缘浅,福安觉得,珍惜总是没错的。 萧姑娘离开盐城的这一天,福安没有见到楚白。 苏宝说,别人的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我们这些看客,过了目便忘了吧。 半个月后,楚公子伤愈,楚白也离开了。 福安的易容术小有所成,而楚公子的易容术却已经炉火纯青了。 楚公子将苏宝易容成自己的模样代替自己装病养伤,而他自己则易容成苏宝的模样带着福安离开了盐城,谢绝了萧姑娘的同行之邀,从无界洲绕行,踏上了去往魏国的路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