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几轮询问,众人对事情的始末有了清晰的了解。原来,大约二十年前,周德福所在的周家遭遇困境。为了生计,他远赴他乡经商。留下的小小祭田则交由一位同姓的周老翁照料。二十年过去,周德福在外积累了丰厚的财富,打算回乡修复祠堂。然而,当他回到家乡,发现祠堂和祭田依然在,但耕种的人已从周老翁变成了书生周顺。不仅如此,周德福表明身份,要求收回祭田并修缮祠堂时,周顺坚称周德福早已客死他乡,自己只是代替他。周德福愤怒不已,多次索要未果后,决定来到松江县衙,击鼓鸣冤,以侵占田产的罪名将周顺告上公堂。在李县令看来,整个事件的经过还是有道理的。
关键是秀才周顺坚称真实的周德福早已在外乡辞世,祭田经他向官府申报后,由他合法承继。李县令确实找出了那份尘封十多年的旧档案。所以,若周德福无法证明身份,这场诉讼他恐怕难以胜诉。正当李培恩觉得此案无甚新意,准备带着陈晖等人离开人群时,几个皮肤黝黑粗糙、精壮的男子的谈话引起了他的注意。
"老大,我看这周德福肯定是受了什么刺激,才会为这点小事闹到衙门里!现在倒好,官司赢不了,害得我们也跟着白跑这么远。"
"说得没错啊!早知如此,我们还不如留在福州,或是去泉州呢。现在他在这里栽了跟头,我们去哪儿找丝绸呢?"
"其实未必非得靠这周家人,我这两天观察了一下,这里养蚕的人家比我们闽地多得多,丝绸价格也实惠得多。就算没有周家,想大量收购恐怕不易。"
"老大,我觉得不如我们去刘家港碰碰运气?听说那里的码头规模不小,说不定能买到大批丝绸。"
"丝绸"、"大批"、"闽地"、"泉州"、"福州",这些词汇让李培恩不由得停下了脚步。从他们的对话和海风雕琢的面容中,他几乎本能地得出结论:这些人似乎是一群来自闽地的海商,来松江县寻找丝绸来源。
看到李培恩驻足,目光投向他们,领头的大汉示意手下停止交谈,转头向李培恩行礼问道:"敢问朋友有何指教?"
"看几位兄弟的模样,也是以海为生的吧?"李培恩微笑着说。
这个"也"字像是自我揭示,让领头男子审视了李培恩一番,带着一丝戒备地恭维道:"兄台好眼力,不知有何赐教?"
"赐教不敢当,只是有些好奇罢了。"李培恩笑着转身,指向旁边人头攒动的县衙大堂,"可否问问,那周德福是否是你们平时的供货商?"
"供货商?"领头男子咀嚼这个词片刻,理解了其含义,点头道:"不错,周德福以前确实能为我们提供一些货物。"
"嗯!"李培恩点头,略作思考后继续问:
"看样子他这场官司很难胜诉,一旦被判有罪,可能会被流放到两千多里外的地方。"
李培恩边说边观察对方的反应,直到看见对方脸色变得很难看,才带着一丝挑衅地问道:
"假使我有策略助他赢得此案,你们愿为他付出何物?"
李培恩这充满诱惑的提问,令领头的男子一时陷入了沉默,不知该如何回应。
相反,他身旁的魁梧大汉急不可耐地大声叫喊:
"直言需要多少银两!周家这些年积累了不少,他绝对能一力承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