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让她上高中,不会给她翻身的机会,要让她永远陷在淤泥里,感受无边无尽的痛苦。
陆西雨从地上爬起来,颤巍巍扶着墙站立,即使被打的满身是伤,依然犟着说:“婶婶,就算你打死我,高中我也一定要去上。”
陆晓晴冷哼一声,用力放下茶杯,“我凭什么支付你去上高中?嗯?你欠我们陆家的债还了吗?”
外婆挡在陆西雨前面,为她辩解道:“媳妇啊,阿辰的死与小语无关,你不要总将这样重的罪孽加在一个孩子身上,好吗?”
“与她无关?怎么就与她无关了?”陆晓晴刚浇下去的火,又倏地点燃。
她“嘭”地一声扔掉茶杯,茶杯砸着地上摔得粉碎,老人紧张地拥紧陆西雨。
不过陆晓晴并没有再动手,她只是咄咄逼人地问道:“要不是她克死自己的爸爸,又来我们家,辰哥会死吗?”
“要不是因为她,辰哥也不会出去打双份工找钱,不打双份工,他会出意外吗?妈,你偏袒自己的女儿,偏袒女儿的女儿,也不是这样偏的吧?你忘了阿辰死的有多惨吗?”
死人的债,永远无法偿还,陆晓晴句句话诛心,扎得人脑子嗡嗡轰响。
她们仿佛又看到龛台上的那个男人从高空落下,身体扎在钢筋上,像一只破碎的蝴蝶,鲜血染红洁白的雪。
他说过的话一句一句飘荡在空中,挂在云朵上,变成雨,又落进人的眼睛里。
“相信舅舅以后也能让小语过上好的生活。”
“我的小语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公主,小语放心,舅舅也能给你买公主裙。”
“等舅舅回来,舅舅也像你爸爸一样,带你去吃牛排好吗?”
“小语不要哭,舅舅一定能带你找到妈妈的。”
……
陆西雨本不叫陆西雨,她的原名叫叶希语,父亲叶少坤,母亲陆婉。
爸爸是云城的首富,叶希语拥有最优渥的生活和最光鲜亮丽的前途。
意外的是五年前,叶少坤突然自杀身亡,叶家不但破产,还面临着巨额高利贷。
妈妈说爸爸的死有内情,她要去查出来。但为了躲避高利贷,妈妈不得不暗中动用非法的力量更改她们的信息与户口。
叶希语被过继到舅舅名下,改名陆西雨。
连家都没有回,妈妈连夜驱车把她送到陆家镇后,妈妈便消失了。
一夕之间,家破人亡。
尊贵的公主叶希语摔成了支离破碎的陆西雨,甚至被厄运指认。
算命先生的一句无稽之谈,给陆西雨上刑加锁,抵死煎熬。
每次被不公平对待,她也在想,如果妈妈当年不把她送来陆家,不给陆家平白增加负担,或许舅舅就不会死了。
舅舅不死,舅妈也就不会变成寡妇。
舅妈不变成寡妇,也就不会打她骂她。
因为这份歉疚,不管舅妈如何打骂,陆西雨从不还手,也不闪躲。如果她的痛,能让舅妈对她的恨少一点,那么她愿意痛。
可是,五年了……即使她任打任骂,任苛待,即使她每天放了学就去干农活,即使她把陆家照顾的一丝不苟。舅妈的恨依旧不能消减半分。
舅妈的恨,就像一汪沼泽,陆西雨越付出,却越被拽得深,舅妈仿佛要将她拉进深渊,永远不让她解脱。
可是陆西雨又有什么错呢?她那时候不过十岁。妈妈把她送来陆家,也不过是为了让她活下来。
屋外的阳光好生刺眼,像利剑一样刺穿眼底的黑膜。
陆西雨晃了晃,身体差点被门槛绊倒,外婆慌忙扶住她,“孩子,别怕,外婆在呢。”
天命这种东西,没办法拆解开,再说清楚。就像萦绕在周身的黑雾,缠上了,挣脱不掉。
“你说你去死也好,跟着你妈妈去流浪也好,你为什么要来我们陆家呢?为什么啊?……”陆晓晴再次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