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些水泥马路跟那所小学,都是她爸妈出钱修建的。
这么多年过去了,时过境迁,他们的丰功伟绩,没有人记住。
他们为陆家镇的村民铸造了和谐安宁的生活,而陆家镇却没有在叶家家破人亡时,给予他们的孤女一个安定的居所。
算命先生一句话,就能让整个陆家镇的村民对她避之不及。
舅母没有善待,老师没有平等,同学没有友爱……
她不过是想躲在这个小小安静的乡野舔舐失去父亲,失去家的悲伤,却不断有凶言恶语在她身上划出见血的伤痕。
爸爸曾说,如果善良被践踏,那就拿起武器,扞卫自己的尊严。
这世间就是这样,越是卑微,越是无尽的付出,一个人的价值也就会变得越低廉。
“你也不过是无能为力而已。”陆西雨眼眸淡淡又看向火堆。
每个人都有他们独善其身的理由,谁会为了体谅别人的苦难,放弃自己的安逸生活呢?
陆风蜷了蜷手指,手中的棍尖被大火点燃,与大火齐辉。但是只要离开,又会黯然湮灭,化成一缕烟雾。
他就如那跟柴棍,离开陆家镇他就什么也不是,他这一辈子都跟陆家镇绑在了一起。
“有任何困难就来找伯伯,伯伯一定竭尽所能帮你。”陆风站起身来,眼里是长者和蔼的微光。
陆西雨仰头望了一眼这个伟岸的男人,“我知道了,谢谢伯伯。”
虽然每一次都这样说,但她没有一次真正去求助过谁。
看着陆风消失在被大山笼罩的暮色里,眼前的火变得更加明亮了。
她就那样垂眸盯着火里的东西一点一点燃烧殆尽,心中反而有一丝释然。
五年前,她一身孑然而来,如今,仍旧孑然一身而去。
有些宿命是没有解的,如果说五年都填不满的沟壑,那么这沟壑大概率也填不满了。
命运的齿轮在转,她终究要踏上自己的路。
那两货搬的是真干净,连草屋墙上的草皮都扒了。
陆西雨站在空旷昏暗的草屋里,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孤独。
周身的寒冷,好像都在跟她抢这单薄身体里的一点点温度。月亮孤傲地挂在天上,从没关注过在它光辉之下还有一个无家可归,无依无靠的人。
这一刻,陆西雨好像一个被全世界抛弃的人,她蜷缩在空旷的角落里,黯然神伤。
一只蟑螂从脚面爬过,又迂了回去,小小昆虫无意的举动,但她却觉得它像是在安抚。
多可笑,曾经那个被鲜花簇拥,置身荣誉巅峰的人,如今却落寞到被一只小虫怜悯。
陆西雨伸手去触摸蟑螂,蟑螂倏地躲开了。她昂起头颅,透过屋顶的孔洞,直面天光,既然一无所有,又何惧再失去?她所要做的,不过是竭力向前而已。
这样一想,陆西雨突然站起身来,向着一面墙走去。
她在众多严丝合缝的砖块中,精准地找到一块砖,将它扒了出来。
在砖缝里,安静地躺着一张精美的录取通知书跟一些红绿的钱。
确认它们都还在,陆西雨又把砖块摁了回去。墙面恢复如初,丝毫看不出异样。
晚上,就着月光,陆西雨拿起锄头翻地。
白天被火烫到的地方起着水泡,此刻水泡磨破,流出腥味浓郁的液体。
她吸了吸鼻子,从口袋掏出几根破旧的布条,缠缠绕绕绑在手上。
虽然依旧很痛,可这些痛却不及心中的苦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