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着一天天过去了,桂花音信全无,如果说开始时只是有点担心,随着时间的推移,秋丫娘已经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这几天她一直都在侧面打听,想知道谁家的车驴有空闲,打算借用一下,赶着去沟里看看。
可是亲戚家或者关系不错的都在忙着,有的拉秸秆,有的去镇上卖农产品,还有去山里割麻黄、挖药材的。
秋丫娘知道,如果张一回嘴,他们可能会暂时放下活计,把车驴借给她用。可她不愿意给人添麻烦、耽误人家的事儿。
晚上,秋丫娘躺在炕上,怎么也睡不着,不管怎样,明天必须去看看桂花了,这样下去急也急死了。
感觉刚闭上眼眯了一会儿,鸡就叫了。秋丫娘赶紧起身,说啥都不能再拖延了。
简单收拾一下,把睡梦中的秋丫叫醒,把秋生直接包在被子里。
领着大的、抱着小的,踏着微弱的晨曦走到秋丫奶奶家,喊了半天才叫开门,把秋生往炕上一放,让秋丫到奶奶被窝里再接着睡会儿。
秋丫爷爷奶奶一脸懵,问秋丫娘这是怎么了?她只交代要去山里继父家,把家门钥匙扔下,急匆匆的离开了。
秋丫爷爷跟在后面叫她:“兰儿,你咋去呀?套上车吧!”
秋丫娘回了一句:“爹,不用了,我有办法。”
因为头两天来探询过,得知这段时间秋丫爷爷一直赶车去镇上卖火烟,所以觉得还是不张嘴为好。
秋丫娘心急如焚,奔着山空子,直接朝继父家的方向赶去,后悔自己该早几天动身才对。
几十里的山路,虽说是挑近路走,其实并没有路,绕来绕去的,比大路也近不了多少,如果遇到满山的杂草和石头,尤其难走。
秋丫娘一边行色匆匆,一边思绪万千,好久没有这样单独一个人了。
记得十多岁的时候跟三叔家的弟弟、也这样走着去看过母亲,那时候连走带玩,觉得太远太远了。
十多年过去了,自己的人生,犹如脚下这荒凉的山地,没有路,只为心中的向往,摸索着前行。
她想到了自己吃过的苦。虽说三叔对自己不错,但总有一种寄人篱下的感觉,时刻处于紧张状态,从来不敢偷懒。
上山、下地、哄孩子、做针线活,每天过得战战兢兢,生怕哪里有活儿没看到,遭到婶婶嫌弃。
每天只有躺在被窝睡觉的时候,才能放松下来,但还要把第二天要做的事在脑子里过一遍,有哪些活一定要抢先干完。
吃饭的时候,一向都是低眉顺眼地坐在那里、吃着自己碗里的食物,好菜轻易不敢动筷。菜碗里有肉,夹菜的时候更是尽量避开,生怕让人觉得自己会夹起来吃掉。
察言观色的本领也练的炉火纯青,三叔吃完饭往桌子后面一退,只要四处撒摸一下,马上拿起烟笸箩送到他跟前。
所以三婶虽然经常拉着脸子,却从没训斥过自己。
想到这些,秋丫娘眼睛湿润了,不禁觉得委屈,随即眼角滑落了一滴大大的泪珠。
如果是在自己个儿娘亲跟前,肯定会跟秋丫一样,可以任性、撒娇,无所顾忌的吃喝拉撒睡。
想当年,很多人看好自己,到了嫁人的年纪,求亲的络绎不绝。
长贵从十几岁就喜欢自己,但是三叔是一名优秀的共产党员,自己是光荣的烈士后代,咋可能跟一个右派家庭扯上关系?
而秋丫爹是实打实的贫下中农,虽然有点不务正业,却跟忠厚那种的有着本质上的区别,他是一心想要有所改变。
当时秋丫爹对自己穷追不舍,自己也太想脱离三叔家那种压抑的日子了,所以无视三叔的强烈反对,义无反顾地嫁给了秋丫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