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永安大街时,邓汉炎脑海中还是他父亲沧桑的脸,在提起龙龟玉石时,他已经不能平静,看来他父亲仍没有原谅伊莲当年的悔婚。他用力踢了两下马肚子,想尽快赶回忠正门,当务之急还是先抓到刺客。
响起一声粗犷的男声,“站住,别跑,该死的逃奴。”让四周起了寒意。
铃儿看了一眼辛彦之,经常在西南狮岗城街头听到这种恶狠狠的声音,通常,都伴着人命,她的脸色变了。行人像受惊的鸟,抱头鼠窜,杂乱的脚步声让辛彦之顿感大事不妙,脸上瞬间蒙上一股凝重,眉头微微蹙起。
前方的人像雨点般向着他们扑过来,辛彦之后退了一步,他对着铃儿大喊了一句。“离开这里。”不等辛彦之转身,铃儿早已经拉着碧瑶撒开腿跑得只能见到背影了。辛彦之没有时间责备铃儿的不守义气,他也拔腿向前跑,身后的人像潮水一般涌来,能听到官兵的喝斥声。拿着长矛的官兵和被他们称为逃奴的人扭打在一起。
铃儿面前的路已经被倒下的逃奴横七竖八地截断了,她的脑袋先是被辛彦之按下去,后背又被一个满身补丁的男子撞了一下,等她站稳后,辛彦之已经被挤到了前面,辛彦之手腕一用力,与他对打的官兵嗷嗷叫了一声,紧接着他右脚一扫,对方被放倒在地上了。铃儿在背后看着,却挤不过去,碧瑶也被人群冲散了。
骑在马上的青衣男子踏马向前。
“顽固的愚民,真让人费神。”他的脑袋绕着脖子转了一圈后,人似乎更精神了。
“找死。”男子抽出腰间的佩剑,随心所欲地挥着,人群中不断传来哀鸣。马上之人正是禁卫军左师师氏吕继才,太师吕明仕的五子,就在前几日,他刚被封为左师师氏。吕继才对庶人和奴隶向来连一分神都不愿意费,他问都不问的就对着路人大开杀戒,暴躁的性格跟三王子武安君缘祁相仿,一剑划过去,这些手无寸铁的人都会不同程度的受伤。听着人群中发出的惨叫声,吕继才精神亢奋。
看着还在滴血的银色剑身,铃儿身体不受控制地抖起来,连旁边的辛彦之都能感觉到她的恐惧,抖动的身体像一条线,仿佛随时都会断掉,辛彦之看了看她。
“铃儿……”辛彦之推了推她的肩膀。
铃儿的眼前闪过一柄银色的剑,像一道光,刀剑划过,血溅了她一身。被辛彦之一推,她的手像钳子一般,死死地钳住了辛彦之的胳膊。辛彦之看着她,她额头布满了汗珠,直到辛彦之抓住她的手,才将那柄带血的剑从铃儿面前推开,铃儿整个人像被抽走筋络一般,身子向后倒去。身后有人跑来,眼看着就要撞向铃儿,辛彦之急忙伸手将铃儿揽到自己面前,他身体也跟着失去了重心,整个人连同铃儿一起摔了下去,辛彦之只感觉腰被截成了两段,他刚想起身,眼前黑压压一片,他与铃儿被挤在人堆中央。
“快跑。”
一瞬间,辛彦之头顶的天空变暗了,他的眼睛看到了一只只手,还有胳膊,分不清是谁的腿,不知谁的脚踩到他的手上。他将铃儿护在身上,努力撑着背,想扒开眼前的人。
“铃儿。”
铃儿在这一刻才清醒过来,她想站起来,身子却被辛彦之压在下面,她用胳膊撑了一下地面,躯干动弹不得,辛彦之的额头撞到了她的脸,似乎有人勒住了他的脖子,辛彦之觉得不能呼吸了,他的身子越来越低,几乎压到了铃儿身上。
“辛彦之、辛彦之。”
有声音在他耳边回荡。辛彦之抬起胳膊,用手肘击打着勒住他脖子的脑袋,他能听到鼻梁骨被打断的声音,终于,最后一击后,他的气管有了微弱的呼吸,他听清耳边的声音。是铃儿。
“书生。”
辛彦之用尽全身的力气,将压在他头顶的身体顶开了,他终于能顺畅呼吸了,他的脸上、胳膊上还有手上到处都有擦伤,拉着铃儿的手没了力气,他摇摇晃晃地跪倒在铃儿面前。
“书生。”铃儿拉了他一把,她起身才看清,地上横七竖八地堆满了尸体,连脚下的地面也变成了鲜红色。
吕继才的马仿佛脱了缰,横冲直撞,他的剑挥舞在空中,辛彦之看着飞奔过来的马,眼疾手快地将铃儿推向路边,吕继才的剑划过辛彦之的后背,挑破了他的衣服,鲜血肆意的流下,他的速度慢下来,连呼吸也变慢了。
“辛彦之。”铃儿回头去寻他,只见他摇晃着像木偶一样被人群挤来挤去。铃儿想停下来,身子却被推着向前,当她再回头时,辛彦之不见了。“辛彦之,辛彦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