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宿清焉漆亮的眸子里错愕一闪而过,继而化成春风般的温柔。他只是微微前倾,就贴上了扶薇的唇。那是曾尝过的香柔雪软,渴望被他压下去,克制得动作极尽轻柔。
他微启了唇,轻轻去含吻扶薇的唇,浅浅地含一下,再轻贴辗磨。尝到她的香甜,宿清焉不仅没有迫不及待地闯入,反而更为珍贵地反复轻柔吮吻,去细细品尝。
垂在身侧的手被他抬起,搭在扶薇的后腰,将人圈在怀里拥着。两人之间本就极近的距离彻底消失,紧密地相贴。
扶薇微眯着眼睛望着他,警觉性让她不太喜欢完全被动地闭上眼睛。她望进宿清焉的眼睛,在他澄明的眸中望见一汪温柔静潭,让她的整个心也跟着宁静下来。
宿清焉心里的痒再难克制,他试探着一点一点去探扶薇的唇齿。他盯着扶薇的眼睛,动作小心翼翼,生怕唐突了她。
被珍视的感觉有一丝神奇,掉进扶薇的心里滋生出些微异样。四目相对,扶薇凝视着他,慢慢对他笑,她又张开唇,欢迎他的吻入。紧接着,她微张的唇齿便被宿清焉温柔撬得更开。口中被他的舌徐徐闯入,陌生的湿濡感带着点新鲜的甜。
扶薇缓缓闭上眼睛。宿清焉搭在扶薇后腰的手逐渐不自觉地收紧。
陌生又新奇的微甜滋味,在这一刻被两个人安静地、专心地去体会。
不分你我的近距离,突然的牙齿相磕,声音是那样明显。
宿清焉动作一顿,扶薇睁开眼睛,在他眼里看见一丝尴尬。
扶薇弯唇,慢慢对他笑。
相贴相吻的两个人,她唇上的动作无比清晰地扯动着宿清焉。宿清焉望着她,漆亮的眸子里也慢慢浮现笑。
凉风不懂风情,偏这个时候忽然越过窗扇扑来,吹得扶薇的纱裙浮起贴在宿清焉的腿上,也将两个人的发丝吹乱。两个人几乎是同时伸手,去抚对方被吹乱的发丝。
扶薇的手指抚过,在宿清焉心里抚过一阵心悸。他拉住扶薇的手指,压了压心跳,才将吻轻轻落在扶薇的指尖。
风停了,扶薇被吹起的裙摆重新垂落时,她双手去捧宿清焉的脸,莹白的指尖轻抚过他的眉宇,然后亲吻他。
宿清焉回之以深吻。
生涩笨拙不再,珍视的小心翼翼恒存。
灵沼脚步轻盈地过来,却被杵在门口的蘸碧拦住。蘸碧对她摇头,没让她进去。
灵沼眨了眨眼,心领神会地笑出一对小酒窝。
两个人走到屋檐下,去赏刚升的月亮。
直到扶薇唤人,蘸碧和灵沼才赶忙进去伺候着。蘸碧一如既往地垂眸恭顺,灵沼却不老实的频频抬眼睛去瞧扶薇。
可她也没瞧出个所以然来。扶薇脸色如常,瞧着和以前没什么不同,正姿态带着几分懒倦地坐在桌边。而姑爷呢,正在小间里洗衣裳呢……
蘸碧悄悄拽了灵沼一把,灵沼才规矩地低下头,和蘸碧一起端上晚饭。
蘸碧快步走到小间门口,道:“姑爷,奴婢来洗就好。您去用膳吧。”
宿清焉没抬头,一边拧着衣裳,一边微笑着说:“洗完了。”
外面天色已黑,且阴云拢着似要下雨。宿清焉也没有将衣服拿出去晾晒,只搭在小间里的绳子上。
他净了手,走出小间,目光不由自主落在扶薇身上。
晚膳已经摆好,扶薇坐在桌边,微低着头,双手捧着个杯子正在小口的饮用温水。
看着扶薇贴在杯沿上的唇,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她的唇更红了些。
宿清焉下意识地抿了下唇,他的唇上还沾着些她的香甜。
宿清焉刚坐下,花影脸色凝重地走进来。见屋里里主子正要用膳,仍脚步不停,显然是有要事要禀。
扶薇抬眸看她。
“主子。秋火那边问出些东西来。”
扶薇柔和的面容微微一凛,顺势放下了手里的杯子。
宿清焉立刻抬眼看她。
扶薇转眸对他笑:“我本来就没什么胃口,吃不了多少。你先吃吧,不用等我回来。”
她起身,跟着花影匆匆出去。
客栈最角落的柴房,如今已经被秋火简单改成了囚室。今日刺杀扶薇的余党手脚被沉重的铁链锁着,身上亦是遍体鳞伤。
扶薇刚一进去,就被浓稠的腥臭味道熏得有些犯恶心。她面色不显,神色微冷地走进来,在椅子上坐下,抬眼睥向秋火。
秋火将闲杂人等都屏退,屋内除了吊着一口气的囚犯,只有他和扶薇。
瞧出秋火有些欲言又止,扶薇冷声问:“问出主使了?”
秋火点头,这才道:“他说是……陛下。”
他又立刻道:“兴许是栽赃也有可能!属下会继续去查!”
扶薇脸上神色淡淡的,让秋火猜不出她在想什么。
扶薇目光落在屋内行刑的火盆里跳跃的火苗,良久,她淡漠地说:“意图挑拨离间的东西,杀了。”
“是!”
扶薇从思绪里回过神,只觉得屋内的血腥之气更重。她皱了皱眉,起身走出柴房。
她没有立刻回去,而是在院子里的一个石凳上坐下,吹一会儿凉风,缓解胃口的不适。
她猜测过这次又是谁想要取她性命。唯独没有怀疑过段斐,纵使他有杀她的动机,纵使他们之间如今闹了矛盾僵持住了,纵使刺客说是段斐指使,扶薇也不曾怀疑过他。
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生死与共的经历,几次三番拼死相互的过往,这些都是真实存在的。
这让她怎么可能怀疑段斐呢?
段斐,也是她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一个家人了。
扶薇轻轻叹了口气。
她没有怀疑过会是段斐要杀她,却仍旧犯愁,犯愁两个人如今这样的僵持。这世间,人和人之间倘若牵扯到男男女女的那点感情之事,就容易扯不明白。
她隐隐意识到,自己很难再退回段斐姐姐的位子了。
眼角的一片阴影,让扶薇回过神,她转头望过去,见宿清焉撑着伞立在她身侧。
宿清焉微笑着垂眉看她:“下雨了都不知道吗?”
扶薇“哦”了一声。她将手伸出伞面,用掌心去接雨水。蒙蒙细雨,细甚毫针。她笑起来,说:“这样小的雨哪里用撑伞。我小时候还挺喜欢淋这样的蒙蒙雨,雨水落在头上,雾气腾腾的,觉得自己是腾云驾雾的小仙子。”
宿清焉想象了一下扶薇小时候的样子,问:“现在不喜欢了?”
扶薇哑然失笑。
不是现在不喜欢了,是现在的身体承不住了。
月光下,她莹白的肌肤泛着丝病弱的破碎之感。宿清焉很快意识到自己问了个不太聪明的问题。
吹了一段时间的凉风,扶薇胃口已经没有那么不舒服了,她站起身来,道:“回去吧。”
她转身往回走,宿清焉跟在她身后。他举高手中的油纸伞,全部撑在她头顶。
见她回来,蘸碧赶忙迎上去:“主子再不回来,膳食都要凉了。要不要再去温一遍?”
“不吃了。”扶薇脚步不停,往里面走。
蘸碧赶忙体贴地劝:“今天早上和中午都没怎么吃过东西,您还是用一些吧。”
扶薇知道蘸碧是好意,她身边的这几个人都很为她着想。只是她脾胃坏了之后经常吃不下东西,她们虽是好意劝,可劝多了,她听着也烦。难道她不想像以前那样纵饱口欲吗?
扶薇压了压烦躁,道:“给我备水。”
她径直走进里间,偎在床榻上,等着热水送进来再沐浴歇下。不多时,宿清焉走进来。扶薇生怕他也是来劝她吃东西,索性闭上眼睛。
宿清焉走到床边坐下,拉过一旁的薄被给她盖好,问道:“是想去紫云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