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卦宫是一个专门讲八卦是非的地方,乃三姑六婆闲聊嗑瓜子抠脚时所最爱——并不是。 八卦宫为江湖上一神秘的暗杀组织,作风怪异行事诡谲,窜通游荡于黑白两道。江湖人听之,不免心底发毛,它正邪难分,是善是恶,不得而知。杀人如麻,却是证据确凿,人人得知!只认钱,不认事。底下由八门组成,分别为:乾天、坤地、巽风、震雷、坎水、离火、艮山、兑泽共八门。 八门门主各率门下徒众,效命于八卦宫宫主。 八卦宫的由来已不得而知,只知在很久很久以前就有了,历年来人们也只是光听其名号,不曾见其人。 怎么找到他们,却是不得其门而入。 没有通过特殊的通道,一般人完全接触不到。 ……哥哥为什么要加入这种奇怪的组织? 因为接了任务,所以才会杀人吧? 她……不希望哥哥滥杀无辜。 “不见?”暑气炎热,站在园里大树底下,白甜吃惊道。 阿农搔了搔首。“银子你先收起来吧。” “可是、可是……”白甜望着被推回身前的一兜银两,“不是说一千两就可以吗?” “你没说要托他办什么事。” “见面后会详说的。”白甜敛目,带着急切,“你只要跟他说,我是白甜就可以了。” “我说了啊……他不见。” 不是哥哥吗?白甜蹙眉。 “要不,甜儿妹妹,你告诉我,想找他办什么事,我、我再替你问问看看?” 找他办什么事?重振天下第一剑庄? 或是找到灭门真凶?这不是大海里捞针吗…… “其实,你不找他,找我也是一样的,甜儿妹妹,心里有什么烦恼,告诉阿农哥哥,阿农哥哥一定会想方设法帮你解决的!甜儿妹妹的事,就是阿农哥哥的事!”阿农鼓起勇气,黝黑的面颊一阵臊红。 “……我、我要他替我报仇。” “报仇?”甜儿妹妹不像会与人结仇的那种啊。“你别开玩笑了,甜儿妹妹。” “我真的、真的……”白甜有苦说不出,只好道,“我、我要他替我找一个人。” “你要找谁,甜儿妹妹?” 她要找银狐公子啊! “八卦宫专接杀人越货的活,找人的生意很少接哦!我替你找便是了,你要找谁,甜儿妹妹?” 她要找银狐公子啊!白甜郁闷。“以前找他的人,都必须先说是什么事吗?” 阿农想了一想。“这倒没有……” “你不是说,只要自报身份,同时奉上银两就可以了吗?甚至,不管是天皇老子还是平民百姓,是大慈大悲或穷凶极恶,是大至八十岁老妪或小到三岁牙童,他们通通不管的,只要给钱,有钱就接吗?” “是这样没错啊……” “那为什么不见?你有没有跟他说,我叫白甜,今年十六,八年前在南居住,六年前至京,日前于颜王府当丫鬟做糕点?” “有啊,有啊!我把我知道的全通通告诉银狐公子了,你没说的我也一并交待了!” “你还说了些什么?” 阿农咳了两声,有些不自在。“说你是在颜萝郡主底下当差的!”什么甜儿妹妹温婉可人妍丽乖巧这种事,他只有偷偷提一下下,毕竟这种事,他是要自己藏在心底的。 “说了也不见?”会不会,不是哥哥?“阿农,你带我去见他一面好不好……” “他不见客。我也是费了老大牛劲,才让他底下的人去通报的!” “是不是银两太少了,阿农?!” “这……”阿农面带豫色,顿了半晌,缓了缓,才再道,“他不见你。” “什么意思,阿农?” “你这门生意,他不接。” “可我还没说是要找他办什么事啊?” “甜儿妹妹,我实话告诉你,你别伤心。” “什么事,你说吧!” “……不管你出再多银两,他都不接。” “为什么?!”白甜惊愣。 “他让你死了这条心。” “是不是,我有什么不好……”白甜喃喃自语,“不是说对钱不对事吗?为什么?!” “这我也不清楚。八卦宫里的主子个个都怪异得很,一向凭自己喜好心情任意妄为,我们外人的也捉摸不透……只不过,甜儿妹妹,你为啥偏要见银狐公子?或许我可以帮你拜托一下其他门主……” “不是银狐公子,就没意义了啊……”白甜神色黯然,低低喃念。 “什么意思,甜儿妹妹?!”阿农闻言,心里可着急了,这几年来老早就察觉甜儿妹妹对银狐公子有着特殊的执着。 “阿农,你不是说你崇拜银狐公子。我跟你一样,崇拜他,瞻仰他,想见他!” 阿农诧然,听得心都碎了。“甜儿妹妹,你……你喜欢银狐公子啊?”口气郁涩。 “嗯!”白甜用力地点头。心里惆怅极了,将一兜银两又推回阿农怀里,“一定是因为银两不够!阿农,你先接着,我再去取点!” “不不不,甜儿妹妹,你别这样!”阿农吓得赶紧将银两推回去。 “还是阿农,你要多少钱,你才愿意帮我?!”白甜哀求着,不愿接回银两。 甜儿妹妹如此信任他,都不怕他卷款逃走,阿农早就像喝了蜂蜜一样甜晕晕的了,哪能拿甜儿妹妹半分的辛苦钱! 他心可疼了,将银两推回去。“甜儿妹妹要我帮忙,阿农哥哥必定义不容辞的!实在是……他真的不见你。我们得另外想个法子。你放心吧,甜儿妹妹,我会继续帮你探听,告诉你所有银狐公子的事,一定会尽力帮你们牵线的!我要是见到他,一定会告诉你他在哪儿的!” “可是、可是,还要多久?不然,我将银两给你,你告诉我,他在哪里好不好?”白甜语带哀求,“我很想见他一面……” “别、别啊!甜儿妹妹!”甜儿妹妹哀求他的那可怜小模样,使他整个气血都快冲到脑门了! 推搡之间,一兜银两没人要接,“咚”地掉落在地。 白甜呆呆地站着。微风轻轻拂过,脚下的小草先是悠悠地晃动,突而风大起了一阵,小草如波浪般唰啦晃动,连此时正压着草地的兜布上头系带都摇晃了两下。风平下来的时候,白甜正不解地望着阿农,“阿农,是日头太大了吗?你脸怎么了,为什么红成这样?”她赶紧移开身子,让出了树荫。“再进来点,免得你中暑了!” 阿农的黑脸更红,显得更黑了。他连忙按住了白甜细弱的肩膀,让她不动。“甜儿妹妹,这树影子给你待着,我一个大男人晒点太阳算啥事!倒是可别晒伤了甜儿妹妹!” “那、那……”白甜蹲下捡了装着银两的兜布,起来时,将之重塞回阿农怀里。“我真的很想见银狐公子一面……” “不急啊!甜儿妹妹,等有眉目了再来谈钱也来得及,单单只是要见面,这事不难的,你先别着急啊,我们再等等……”阿农将银两推回去。 “可是我真的等很久了,他到底什么时候在京城,待在哪里……” 两人就在树底下将一兜银两继续推来推去,手上不免有几次接触,外人不知道,还以为在干着什么勾当呢! 过道上突来一道颀长的身影,缓步靠近。 “啊,缕翩公子。”阿农发现了来人,身体僵住,有一丝的尴尬,“不是、不是你见到的那样!”他的手不小心碰着甜儿妹妹的手,正偷偷地晕陶陶呢,这下被捉个现着,他像作贼一般可慌张了! “甜儿妹妹叫我帮她个忙,我们没做什么事。”他解释着,生怕坏了甜儿妹妹的名声。 缕翩脚步一停,看都没看他们俩一眼,弯了腰,捡下了落在树底下旁的精致绣品花样。 颜王府的庭园四通八达,错置在里边的,以颜萝郡主与少宛娘娘居住的院落最为接近。他才刚从少宛那,得到了最新的绣品,正准备带回去给客人买家看。走在过道上,冷不丁被风一吹,失了手的花样布料就这样直吹到这边来。 阿农紧张地对白甜说道:“甜儿妹妹,我们下次再谈,我会继续帮你的,放心!这你先收好吧!”赶紧将银两扔回白甜怀里。 “这……”白甜欲说还休,想再说时,也不见阿农的人影,只好抱着一兜银两杵在大树底下。 一转身,见到缕翩公子就伫立在旁,她轻叫了一声,不自觉退了一步,察觉到自个儿的失态,缓过神来,她又连忙上前对他行了礼,不待他点头,就安静地退下。 他听到多少?!白甜惴惴不安地想着。绝不能让他捉到哥哥!要是让缕翩公子知道银狐公子是黑衣人就完蛋了……脚步越走越急。 缕翩自始至终都没有看白甜一眼,仅是拍了下布料的灰尘草屑。他径自举起手中的绣品,对着太阳光辉,查看着繁复精巧的绣品花样。 ……不小心听到她对银狐公子的看法时,不得承认,他的心中是有一丝诧异的。不曾想过,安静柔顺的她,竟是一个会用如此大胆言辞表白的人…… 至于阿农,口里的哥哥妹妹什么意思,他心里明白得很。他那群红粉知己最喜欢与他称兄道妹,哥哥妹妹地呼来唤去…… 他不屑地轻嗤了一声。 不是没听过下人们曾传过他们俩的关系,窃窃私语白甜与阿农的苟且之事,或许是无聊或许是因为想跟他说几句话,送点心给他时,也会在他跟前讲几句做点心厨娘的小秘密。阿农身强体壮,忠厚老实,与她年龄相仿,不失成为一名好夫婿。瞧她这年纪,也该到思春之年,私下会着情郎,并不是什么稀奇事。但,那毕竟是颜王府下人们之间的事情,他完全没有必要过问,也不必放在心上。 可惜啊,如今看来传言有假,郎有情妾无意,妾喜爱的是银狐公子呀…… 不过,不关他事。缕翩收皱了手中的绣品,脚步一举,面无表情地离开大树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