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宴过后,尚无它事。 一堆人继续交头接耳。 “看!那个是缕翩公子!” “对啊对啊!” “他身边那位……” “前丞相女儿,戚春婵姑娘。” 接着一堆暧昧的笑。 “三姑,你听说了没?那缕翩公子……” “六婆,这事大伙都晓得,连我家养的猫都知道。” “想不到京城艳色一绝还比不上一个小小的丫鬟……” “就是,长成那狐媚样有什么用!都白长了哦!” “三姑,你说,缕翩公子都能和底下的丫鬟这样那样,我六婆要是晃到他面前,他会不会也想对我这样那样?” “哎哟,六婆,你那腰比水桶都粗。” “哎哟,三姑,你还说呢,你的腰比我家那口井还粗。不如等下就叫我女儿过去走一下……” “六婆,你还是死了那条心吧!那丫鬟能成什么气候,顶多就是个通房丫头,戚春婵可不一样,以前不在,现在可不回来了,听说啊!缕翩公子要娶她呢!” “真的?!什么时候……” “快啦,就快啦!连我家的猫都知道已经在筹办当中了……” 绿水听得眼睛鼻子歪到了一边。 筵席期间,距离太过遥远,不好发作,终于挨到午宴结束,人流分散,她抓住机会。 “呀,缕翩哥哥……”绿水娇滴滴,惊喜道,“想不到能在这里碰到你。” “绿水姑娘,你也来了?”缕翩微笑,俊洒有礼。 绿水柔柔地福了个身,眼一移,作了惊讶。“这位是……”暗地里打量。 缕翩笑着介绍:“这是戚春婵姑娘。”又对戚春婵道,“这是绿水布庄的绿水姑娘。” “戚姑娘好,初次见面,有礼了。”绿水娇柔道。见面不如闻名,名满京城艳色一绝的戚春婵不过而而!眼没她大,唇没她小,手腕比她粗一寸! “有礼。”戚春婵也回以欠身。媚眼一瞟,不动声色。眼没她媚,唇没她艳,身段比不得她丰盈曼妙!这布庄女儿,不过而而! 这些虾兵蟹将,庸脂俗粉从来就不是她的对手。连远在异乡时的她都比不得,更不用说,现在的她在此! “绿水姑娘一人来,没带丫鬟吗?”缕翩问。 “丫鬟……”绿水轻轻一念,触及伤事,蛾眉一蹙,幽幽一叹。 缕翩见状,体恤道:“绿水姑娘,事情过去了,莫再伤心,该向前看才是。” “缕翩哥哥,要不是你处理,那些天来看我,绿水妹妹要做好几天恶梦呢。” “应该的。”缕翩勾唇,似笑非笑。 他们说着只有在场两人知道的事。戚春婵被排除在外,隐忍着不悦。 “今日儿,是父亲同我一起来……” “伯父在哪,晚辈理应上去问候一声。” “爹在那儿呢,绿水带缕翩哥哥去吧。”绿水一喜,指着前方,眸光水水荡荡。 缕翩脚步欲跨,身边响起一声娇喘呜吟。“缕翩哥哥……” “怎么了?”缕翩问着,大掌即时扶在戚春婵摇摇欲坠的水蛇腰上。 戚春婵将柔荑贴在额上,将娇软的身子贴在缕翩强壮的胸怀。 “人好多,头晕。”颦着眉,一张红唇带着诱惑。 “头晕?” 戚春婵挣脱了两下,想要站好。“没关系,缕翩哥哥,春婵一个人可以。”始终很难站稳。一双勾魂的眼儿,柔柔弱弱,不胜娇怜。“你先去和长辈打个招呼吧,缕翩哥哥,我没事。” “该不会是中暑了?”缕翩关心道。 “不知道,人好多……闷热。” “日头是大了些。”缕翩抬眸看了下天空,顿了半晌,他对着绿水致歉,“替我问候一声伯父,改日晚辈再来叨唠。” 语毕,就扶着戚春婵走至凉影处。 戚春婵暗地里勾起胜利的微笑。呵呵,易如反掌。 “缕翩哥哥——”绿水瞪着眼,在他们背后轻唤,唤不回来。她捏紧绣帕,怨怒地瞪着缕翩携同戚春婵走远。 “可以了,缕翩哥哥,我真的没事了。” “真没事了?” “真没事了,缕翩哥哥,放开我,这么多人看着,不好。”戚春婵又挣脱了两下,像是惊吓,又像是赧涩极了。 “那……咱们换处地儿。”缕翩低笑。 戚春婵就是有这好处,可以用来挡掉一堆花花叶叶。 离开了宴宾处,人越来越少,戚春婵也逐渐恢复了过来。 于繁花漫开的园中,他们静静地聊着天儿。 “春婵真羡慕绿水姑娘有父亲爱护,可以让你尊称她父亲一声伯父。” “春婵,在信中时,你又何必隐瞒情况?” 戚春婵容颜黯淡。“爹也走了,我守孝了多年,才敢来看望缕翩哥哥。双亲不在,春婵无父无母,就怕被缕翩哥哥看不起,所以……”她咬着唇,“一直不敢说实话。” 缕翩一声轻叹,对戚春婵的怜爱不禁又多了几分。“你我认识多年,岂会在意这种事,没能帮上忙,反倒让我愧疚。春婵,在本公子面前,无需假装坚强。” 戚春婵静默,眸里盈满感激。“也是承蒙缕翩哥哥不嫌弃,没有缕翩哥哥,春婵还真不知怎么办。若不是你收留了我,这下春婵还不知该住哪儿,要流落何方。京城的家里空荡荡,我一个人根本不敢住。” “这都是本公子份内的事。”缕翩重声道,凝望着戚春婵。 这是他的妻子,她将成为他的妻子。做这些小事都是理所当然,根本无足挂齿。 但…… “份内……”戚春婵羞红了脸。“好怀念以前在京城的时候,我们……”她遥遥地痴想着,饱满的红唇上有着温婉的笑意,“再次见到缕翩哥哥,一点也不让人感到生疏,反倒觉得怀念无比。” 缕翩脸部也因此放柔,一起怀念年少时,那些追追闹闹的时光。那时,一个稚气未脱的丫鬟总是低垂着头,闷闷的,呆呆的,见了他,恭敬地福了身,吭都不吭一字,就走掉了。 该死,这时想起她做什么?! “缕翩哥哥,为何不如信中那样,叫我春婵妹妹?我喜欢听。” “信是信。口头称呼是称呼。我不把你当妹妹。”他深深地凝视着她。 这是他的妻子,她将成为他的妻子。但…… 被那么英俊的男人直视,用着低沉磁性的噪音,呢喃似的对她轻语,戚春婵心跳不已,血液都兴奋了。“那你……把春婵当什么了?” “母亲很中意你。”他低柔道。 “你呢?”她眨了媚眸。 缕翩愣了下,而后嘎笑。“你还不了解我的心意吗?”握住了她细润的柔荑。 他们漫步的花园里,墙头底下,密草如茵,中有一株大树茂盛无比,树干粗壮得三人都环抱不来。 白甜躲在大树背后,屏住了呼吸。他……也在这啊?那名美艳的女子,应是他很喜爱的戚春婵姑娘了。慢慢地,她背过了身子,滑靠在树干,颓坐在草丛中,而后,抱紧了自己。 外面的声音那么远,她不想听,却又清晰。 “缕翩哥哥……你不要这样。”春婵羞涩不已,假意挣了两下,挣不开,就也任缕翩握住了。“但我人不在……春婵不在这几年,你找了几个女人?”似嗔含怨。 “没有的事。”他低笑。 “你们男人,就会哄骗女人。刚刚绿水布庄的那个绿水姑娘呢,这又怎么说?” “生意往来而已。” “真的?” “骗你何用?”他咧开嘴。 “可我一回京城,就听到你和一个丫鬟……”嗔怪地嘟着艳唇,瞥了瞥缕翩。 “你指的是,白甜?”缕翩倏地冷下了脸色,松开了戚春婵。不提还好,一提就怒从心起!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丫鬟,竟然背着他,还在和阿农拉拉扯扯!不给惩罚,就无法无天了,都不晓得她的相公是谁了,到底有没有把他当相公?!还有她那双手,比起戚春婵,简直粗到无法再粗,他根本不想再握!是把他给的药膏喂狗去了吗! “不过逢场作戏。”他淡道。 戚春婵像被逗笑,举拳轻轻地捶他胸膛。“跟个丫鬟有什么好逢场作戏的?” “丫鬟中也有可爱的。”他笑得轻佻。然后给阿农写信说想他?等他?!这种小妾,不要也罢! “人家丫鬟尽管身份低微,也是人生父母养的,你这样戏弄人,可会伤了女孩儿的心哦。” 缕翩勾了唇,轻哼了一声。“区区丫鬟罢了。”满是轻视之音。 她会伤心吗?她根本没心!她心里该死的根本没放他! 转眸睇向戚春婵时,又变得温情脉脉。“春婵,你真善良,对奴仆都能设身处地为他们着想……” 这是他的妻子,她将成为他的妻子。但…… “守孝那几年,天天念佛经,回向给天上的爹爹,再怎么样,也学了点菩萨的慈悲之心。”戚春婵温温婉婉,释放出名门闺秀的风范气息。“刚刚那会儿,吃个宴席,一直有人在传我们的婚事……”话锋一转,她既娇羞,又似十分的委屈,“议论纷纷的,害人家也觉得困扰了……” “本公子,也听到了。”缕翩笑了笑,依然看她。 “那你……”戚春婵嗔怪,“怎么不澄清呢,这样,害人家以后还怎么做人!”跺了跺脚,拿拳轻捶缕翩。 缕翩一把抓住她。“怎么,生气了?” “春婵怎么能不生气,你都没表示!”戚春婵挣扎,“别这样,缕翩哥哥。”挣扎不过,一个不防,扑进了缕翩怀中。静静地,她缓缓地仰起脸,媚眸含波,楚楚可怜。“缕翩哥哥,你会如传言一般……娶我吗?”身子柔柔地靠在缕翩结实的胸膛,像是鼓起了非常大的勇气才能大胆启口相问,问完后,直羞得她把颈脖都垂下了,丰满的双峰却有意无意地靠近,刺激着身体的微妙反应。 缕翩深深地呼了一口气。 戚春婵听得见那声喘息,头底下的红唇含着自信的笑容。不再怀疑这人中龙凤的男人已被她驯服,成为她的裙下臣。光那么一想,她心尖就兴奋得发颤。 缕翩低头沉默地注视着戚春婵,再深深地呼了一口气。 对,这是他的妻子,她将成为他的妻子。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