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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日晌午,一身寻常人打扮的迟重林坐到一家酒楼中。
经过一整晚的御剑,他抵达了广元城。
迟重林身上没有多余的盘缠,凭他兜里仅存的几个铜板,翻遍整个菜单也只够点一壶茶。不过,他来这里的目的并不是为了吃饭。
迟重林的位置在一楼的散座中。酒楼占地不大,为了多招揽几桌客人,老板只能将每个桌子之间的间隔搬得极近,仅留下一人恰好可侧身而过的距离。
若是身材臃肿些的,说不定还会被卡住。
自从坐在这里后,迟重林已经听到了不少人低声骂这酒楼不合理的桌椅排布。
但这一点却恰好方便了迟重林。酒楼整日人来人往,本就是城中消息最为流通的地方。他特意来此,也正是想了解一下最近修真界和凡间的情况。
喝下杯中的苦涩茶水,迟重林敛眸,凝神分辨四面传来的人声。
“……我家那婆娘,你是不知道啊,凶得很,你不懂,等你以后娶了媳妇就知道了,”这是隔壁桌满面红光,大吐苦水的中年男人。
“王公子,我敬您一杯,以后小店的生意也仰仗您了……”这是二楼包厢,身形矮小干瘦,哈腰点头讨好老东家的长须商人。
“你再敢多说一个字,老子这把大刀第二天就砍到你头上!”这是一楼角落中,一名身材魁梧,满面横肉的汉子。
他表情狰狞地将一白面小生堵在墙角,旁边还站着一个犹豫着要不要劝架的店小二。
整个酒楼内发生的事,此时都被迟重林尽收眼底。
但,还没找到他想要的。
迟重林微微皱了皱眉头,将神识换了个方向。
在一片窃窃私语中,他隐约捕捉到了“天地宗”三字。
“……可惨了,老天,席老那么厉害一个人物,在那魔修的手底下,就跟砍瓜切菜似的,险些丧命啊!”一个中年男子压低声音对同桌的同伴道。
“此事当真?”对面的青年撑着下巴,满脸好奇,“我前几日倒是听说了,还以为是乱传的呢。究竟是什么魔修,竟如此厉害?”
“小友有所不知,此事千真万确。”另一个年长些的男人摸了摸胡子,故作端重姿态道,“那魔修少说也有渡劫期修为,不仅将席穆打成重伤,还杀了一位同行的元婴级长老。就连老宗主那不争气的独苗都被伤得内伤严重,至今昏迷不醒。”
“听说当时仙盟很快派去卒鹰镇压,上百名卒鹰啊,一个不剩,全都被那魔修杀了,连尸首都没留下!”
“咦——”青年被吓得龇牙咧嘴,往后缩了缩脖子,“恐怖如斯!”
“事发地就在襄阳,说起来,距离此地倒也不远。”中年男人叹了口气,放下酒杯,“看来,咱们也得小心了,以后的日子可不好过啊。”
“哎……”三人一同摇头叹息,神情半是惋惜半是感慨,结束了这个话题。
“……”迟重林看着半满的茶杯。
深色的茶水晃动,映出他半张模糊的面孔。
没想到,在与他们分开后,戴景华居然遇袭了。
不知这传言是否准确,但重伤席穆、击杀元婴级长老的事恐怕不是作假。
至于那无名魔修……多半就是邬离了。
他被封印了上百年,魔气枯竭,现在正是他迫切需要灵力恢复修为的时候。
魔修与修士虽然派别和修行方式不同,但对于灵力的需求是一致的。邬离袭击戴景华一行,多半是想吸食他们体内的灵力,以此来滋养他干涸了上百年的筋脉。
想起那三人方才的话,迟重林面色愈沉。
襄阳吗,倒是距南阳也不远。
那个疯子……究竟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