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人无一例外地死在这片洁白的雪原上,寒流将其冻成永恒的冰雕,百年不朽。
偌大冰原,陈泫的长发被狂风吹得飘在空中,墨发翻涌,仿佛是这纯白天地中唯一的色彩。
“大人!这位大人!”
有人在远处高声呼喊。
“大人!这儿!”
像是生怕陈泫看不见,那人特意穿了身色彩鲜明的红袍。他一边喊一边挥手,远远看去,像一团活跃的红毛团。
“大人——哎!”他话还没喊完,眼前忽然一花,一个人影转瞬出现在他面前。
后者吓得下意识闭嘴,冻到迟缓的舌头却没来得及收回,随着乍紧的牙关,那人猛地捂住嘴,痛苦地弯下腰,另一手握拳狂砸自己的大腿,一时半个字也说不出。
而陈泫却丝毫没有身为罪魁祸首的自觉,淡然移开视线,任由风雪吹散自己鬓边的发丝。
“嘶啊……”那人忍痛抽了口气,再抬头时,脸上已经多了两行反光的冰痕。
眼泪结冰这事儿在别的地方可不多见,陈泫没忍住多扫了两眼,但对方不知怎么从陈泫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读出了关切,连忙摆手,大着舌头道:“唉呀,没事儿,您别担心哈,我自己缓缓就行。”
说完,也不管陈泫什么反应,他就咧着嘴嘶嘶抽气,像是想借助寒气把自己的舌头上的痛觉冻住。
此人三十上下的年龄,身材壮实,浓眉大眼,脸上一圈半指长的黑青胡茬。明明是个人高马大的汉子,第一眼却给人一种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像是那种,上一秒还在家里抡铁锅炒菜,下一秒就能边择豆角边自然融入村头老奶唠嗑团体的那号人物。
片刻后,稍微缓过劲来的男人开始尽职尽责地介绍自己的任务:“大人一路辛苦了啊,我是过来接您的,叫崔开,您喊我小崔就成。”
“这外面的天太冷,我先带您回咱们地方暖和暖和。打魔修也得吃饱睡暖才行啊,哪有又冷又累上战场的,您说是这个道理不?”
崔开的语气熟络,嘴里的话连珠炮似的,半点看不出刚才舌头被咬到的惨状。
他最后一句似乎是想开个玩笑,但奈何选错了对象。在注意到陈泫始终冷着一张脸后,崔开有些尴尬地搓手笑笑,心说不愧是从大都来的大人物,果然有范儿。
安静了一会儿,那位大人物突然开口:“只有你一个?”
崔开一愣,下意识点头:“啊对,就我。”
说完,他又觉得这话不太对,好像跟他们不重视人家似的,赶紧找补道:“主要是最近那些魔修太能闹挺了,咱那块儿人手实在不够。本来修为高的就少,这下那几个金丹期的更走不开了,最后只能……”
他指着自己,颇有些不好意思地哼哼两声。
“不过您也别嫌弃咱啊,虽然打魔修这块儿弱了点,但别的啥我可都一点不带差的。不吹牛啊,就北疆这块儿哪有魔修,具体情况啥的,没人比我更清楚了。”
听到这话,陈泫像感了些兴趣,侧目道:“感知类法术?”
“嗯——”崔开拍了拍胡茬上的冰碴,漫不在意道,“不知道您那边怎么叫的,不过应该就是这么个东西。没啥用的玩意,也不能用来打人,偏偏我除了这个啥都学不会,可闹心。”
陈泫没再说话,将视线从崔开身上移开。
感知类法术,是修真界一众法术中最难的。
倒不是复杂,而是无法被理解。
它不像别的法术,可以被清晰明了的拆析讲解。比起术法,它更像是一种感觉。
大多数掌握这类法术的人,要么认为它极其简单,就像婴儿生下来就知道吃奶一样,根本不需要教;要么便是一知半解,甚至自己连原理都没有搞懂,就一头雾水地掌握了。
这类修士需要极高的天赋,往往一百号人里都挑不出一个。即使是在仙盟,能熟练掌握这类法术的人也不少过三十个。
陈泫停下脚步。
“不用回去了。”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