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三河盟之请?他们什么时候跟三河盟关联到了一块儿,联合在一起想干什么?”
归乔青道:“咱们姐妹之前虽未听闻过三河盟,但亚巴山惨祸之夜这个名字屡屡出现,我便留上了心,故意露出行藏试探他们是偶遇还是相约而至。
“果然一试之下确定了他们不是偶遇,否则知晓我在跟踪,至少施清寿就会立刻离开。那二人惊慌之下布了几个疑阵以为甩掉了我,哪知还是被我一直跟到了玉林庄。”
余童恍然道:“果然是因为疑阵把在下也给耽误了,我还道是阿青为了甩下我而设的呢。”
“我和挥叔也是顺着你留下的印迹才跟着找来的,哈,只有余童才是真功夫,凭本事跟着阿姊到了玉林庄,还上演了一出英雄救美的好戏,我提议咱们为他干一杯,嘻嘻。”归乔松开心地打趣道。
大伙儿都站了起来,余童受宠若惊,急忙举杯站起身想要谦逊几句,刚抬手正要演说几句肺腑之言,眼角看见归乔松瞪视过来,吓得一仰脖子先干为敬了,几人被逗得哈哈大笑,四个年轻人瞬间融洽了起来。
酒过三巡已是掌灯时分,归乔青举着筷子一指隔壁几间房,问道:“阿松,像何金标这样的小人你怎么还给带回来了?这不像是你平日的做派嘛。”
“天霄子让救我就救。”
“嘻嘻,美罗刹要变成美娇娘啦。”归乔青也抓住机会打趣回去。
余童眼一翻道:“三河盟坏不坏?何金标坏不坏?都坏,只是一个是大坏,一个是小坏,但这两家如果势同水火,天霄子若是不救何金标不等于是在帮三河盟扫清路障吗?”
龙潜暗乐,这位余童虽然于“情”字上比较执念,在道佛两家所说的“痴”字上体现地淋漓尽致,但并不妨碍他在透彻观察世事上所拥有的独到眼光。
想到这里他也自嘲起来,陆全城曾批评他幼稚天真,江湖阅历浅,没想到才过去两天时间便也老气横秋地点评起别人来了。
“余兄说得对,大乱将起世间更是众生百态,何金标是不是小人,都是世事所然。官家不作为,他们这些人在三河盟的高压之下,都会有不同的选择,有被动脱身者如凌天宗,有奋起反抗者如亚巴山,也有顺势而为者如华剑派,更多的则是随波逐流。”
“天霄道长说得是,当浮一大白。”余童举杯道。
龙潜抬起酒杯尽饮,沉吟道:“乱世之下,众生皆苦,我们当首除大恶,教化小恶,才是我辈江湖儿女的侠义之道,所谓除暴安良,并不是所有的暴都必须去除。”
“然也,道兄说得好,这才是有道行的人说的话,你之所言正是在下之所想。”余童拊掌大悦道,“习武从文都是台阶工具,只有这忧国忧民之心才是大丈夫该有的本色。哪怕是对世事不满,只要做好自己的当下不也是行道义吗?”
难得听到余童如此郑重地说话,龙潜笑着向他举杯致意。
“乱世?大唐四处歌舞升平,哪有乱世之象,天霄子危言耸听了。”归乔青不相信。
“我信天霄子。”归乔松斩钉截铁地说。
“我......信阿青......”余童期期艾艾有些躲闪。
“哟,咱家这位这小妮子,这么快就想当那泼出去的水了?”归乔青调笑着妹子,归乔松脸上一红,伸手就来呵姐姐的咯吱窝,两姐妹娇笑着闹成一团。
龙潜喝完了酒,把玩着手中的酒杯,不经意间眉毛一抬,放下酒杯抓起了筷子,若非丝帕包着他的眼睛,应该能看到此时他的眼神中透出一丝冷光。
“既然来了,不进来坐坐吗?”
话音落下,龙潜手中的筷子激射而出,一根穿窗而出,一根透过木墙而去,接着“哎呀”“扑通”两声传来,门外明显有人重重倒在地上。
归氏双姝快速跃出门,只看见一人臂上、肩上各插着一根筷子,那人躺在走廊上口中叫道:“两位娘子且莫动手,是我,华剑派的李云。”
“无耻小人,你已被逐出门墙还好意思自称是华剑派,既然已经放你离去,为何还要鬼鬼祟祟在这听墙脚?”归乔松一把揪起李云说道。
“阿松,将他提进来,让我们听听他想说什么?”龙潜在房中叫道。
归乔松将李云提回房间顿在地下,回头关上了房门。
龙潜已盘膝坐在了椅子上问道:“说吧,有何贵干?”
李云坐在地下不敢起身,问道:“道长知道在下要来找你?”
“已经听到了你的脚步,若是来袭击报复,吾料你孤身一人尚无此胆色,更无这个能耐,这个时辰来此定然有事情想说。
“只是你深夜来访却又不走正门,鬼鬼祟祟学那江湖宵小的行径,就算是被华剑派逐出了门墙也不应忘记江湖礼数,这两根筷子算是略作惩戒,呵,说吧。”
李云未得龙潜发话,不敢擅自处置伤口,忍住痛道:“道长教训得是,在下思前想后决意来跟道长和姑娘们做笔交易,只是临到头了有些犹豫,故而在窗外徘徊。”
“交易?你想换什么?你的筹码又是什么?你怎知我们会对你的筹码感兴趣?”归乔松看着插在他身上两根筷子有些想笑,故意冷着脸连续发问,“你大大方方想说便说,不想说就请回。”
龙潜没说话,额头上淡绿色的丝帕遮住了他的眼光,但嘴角的微笑已经说明了他的态度。
李云缓缓地道:“在下愿以三河盟的两个重要机密交换我家掌门平安返回宗门,他毕竟是一派之长,若是自首下狱,华剑派从此在江湖上再也抬不起头,在下,在下愿替他去自首羁押下狱,就是这个交易。”
归乔松道:“何金标去自首是他自愿的,他聪明着哩,知道来杀他的人逃掉了四个,若是还留在那庄户内定会被灭了口。而且是他要以自首为代价换申长老一命,否则我们哪里会大老远的把他们抬回饶阳郡?”
归乔青也说道:“华剑派如今的状况是自取其辱怪得谁来,纵然颜面扫地也是咎由自取,你拿三河盟的所谓机密做筹码,好稀罕么?”
李云急道:“若是与不良人的安危有关呢,算不算筹码?”
归家姐妹同时笑了起来,归乔青道:“不良人近百年来一直给官家办事,京畿重地治安多有依仗,何来安危之说?天霄道长,别理他,我们审问案犯时,常遇宵小之徒危言耸听以换取关注和拖延时间,这些伎俩岂能瞒得住我们姐妹?”
“哼,这腌臜泼皮还想虚张声势,真是在浪费我们时间,打法他走吧,没的搅了咱们的酒兴。”
“归啸蓝归老爷子的安危能否换在下一命?”
归氏双姝都同声问道:“你说什么?”
龙潜忽然眉毛一抬问道:“是跟魏旭有关吗?”
李云吃惊道:“您......您知道?”
龙潜捋着悬头穗道:“吾只是这么一猜,魏旭出现在三河盟绝非偶然,你李云与不良人八竿子打不着,若真有不良人的消息那定是与魏旭有关了。
“两位娘子莫急,他虚张声势应是不会。但自首之人岂能儿戏随意就更换的?在庄户大战时我们已放你离去,若只是为了不良人的消息还有你家掌门的面子,这些都是与你无关的事,你肯费尽心思跑回来这一趟?还有什么隐瞒的一并说了吧,否则贫道要闭门谢客了。”
“唉......你,不愧是他们口中称的道妖,什么都瞒不过你。”李云嘟囔着神情委顿下来,脸上的神色已是放弃了抵抗。
“道妖天霄子?好,好,妙!”余童忍不住拊掌哈哈大笑。
归乔松生气地站了起来,龙潜一伸手将她拉住,好像提前知道了她会气不过对方骂自己为妖。
归乔松只得坐下,大家都盯着李云等他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