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后,梁帝头痛的病症愈发严重,难以扼制的时候,更是发狂乱砍人。顿时宫内人心惶惶,一批批被选进大殿的宫人皆是哀嚎一片。
这头痛日夜反复发作,太医院里几乎尝试了已知的所有办法,皆是速手无策。
梁帝性情愈发暴掠,早前还有胆大的宫妃自请前去侍疾,可在其侍疾第二日便被劈成两半,这可让各宫想争宠的诸主瞬间噤若寒蝉。
无独有偶,郢王府近来也是向外急征能治头痛的神医。更夸张的,竟还派了府卫满天下的去抓人。
茯茶这些天几乎没有合过眼,一到夜里便头痛欲裂,前几日还能因痛哭喊出声,这两天竟连声也快发不出。
朱友珪日夜守候,不曾舍她一步。只要她痛苦的难以入睡,他就将之揽入胸膛牢牢禁锢住她的双臂。
脑中如入炎浆灼炙,又像千万条蛆虫在脑中啃噬,也像被灌了毒药,正在慢慢腐坏。
“杀,杀……”茯茶求死,挣扎着要从他怀里抽离,可孱弱的她根本不敌他的栓制。
“不,你不可以死。本王不许!”
“求,求你。杀,求……”
“别再说了,本王不会让你白受这番折磨。”
他其实早已查出,杨氏种下的蛊毒并非善类。只是还不敢贸然出手,就是因为不知这蛊是何种类。传言苗疆蛊皇手中,握有上万种的蛊类,每种都有各自独特的施蛊手段,每一种蛊,又还有着各自不相同的效果。或毒,或药,或致幻,或迷惑。
他这些日子一直在探询苗疆的消息,只要查出杨氏用的什么蛊,他便能不动声色的了却这段风波。
母亲还是出手了!看来这些年,就算他再努力维护,终是改变不了母亲的心意。
只是,他花了整整一年的时间去求证,终于发现还是自己高估了母亲。以为当年若兰之死,全因花弄影而为。却不知,若兰虽烈女心性,可爱他更胜其个人荣辱,断不会用自己的清白来惩罚自己。
他暗地抓了萧姨和那处宅院的下人,严刑逼供之下终于得知,原来是王府内院那位……原来是,他一直不肯放弃的至亲。
母亲得不到的爱,她亦不容许自己的儿得到。她欲毁之,亦要一石二鸟。便暗中派人去若兰身边透露,说他府中又接来新的貌美处子,故而才抽不出空去城外看她。刚毅如她,虽皮肉之苦不算什么,可比起能为他视死如归的决心,又怎受得住他的移情别恋和遗忘?
他好难想象,倔强的若兰到底是听到了什么,宁愿一死也不肯活着。
后来,若不是茯茶走进了他的心,他恐是不知又将要花去多少年,才能从对若兰的愧疚中走出来。
可他算有遗漏,以为母亲察觉不出他的心思,时常在人前折磨消遣茯茶,以为会掩人耳目。却没想,母亲宁愿错杀,也不肯放过一个,还是对她出手了。
等他查出这蛊的消息,这次便不会再坐以待毙。
既然母子间的情分她早已不在乎,他还有何理由对杨氏充满期望!若说杨氏非要鱼死网破,他是绝不会再被她玩弄股掌之间的。
怀中的小人终于不再挣扎,被圈在怀里僵硬的身体,终于缓和下来。
每次痛过之后,茯茶都会有半刻的清醒。这时,她便无力的瘫在榻上,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眸黯淡无光,直直看向他。
“……谢谢,谢你……”茯茶此时是有认知的,她知朱友珪这些日子以来几乎不曾离她一步远。
“何必言谢,你会遭此祸,皆因本王而起。早知你会受此磨难,本王当日就不该再将你带回府上……”
“王爷,若非被你寻回,茯,茯茶怎可能真正看,看清自己的心……茯茶,无悔。”
自她醒来,所有记忆之中唯有一处温暖,那便是这个面冷心热的王爷。她梦中无数次出现的那个看不清脸的身影,曾在某个黄昏,和王爷的脸重叠融合。这让她的心从那刻开始沦陷了!
“还有半年你便入及笄之年,本王去请旨父皇赐婚你我,可好?”将茯茶的手握住贴于面颊,朱友珪满眼尽是宠溺。
是这个眼神,茯茶觉得好熟悉。可熟悉的同时,也夹杂着些许不明其因的陌生。
她发自内心的喜欢这个眼神,喜欢被这个眼神注视,也喜欢看着这个眼神傻笑。她的内心有个声音,一直在说话,告诉她要等一个人回来,等一个人在她及笄那年生辰来找她。
她一直不知那人是谁,可今次,她敢肯定了,那人便是眼前人!
眼眶中有温热溢出,茯茶泪目了。看着朱友珪,便是面色如菜气血全无,她也笑的灿烂可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