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在梁帝寝宫的花弄影,在么柯阿水的照料下,几日光景就将积于体内的毒逼出。
她杀了那个假扮梁帝的男人,恐怕这次不可能再那么好运,经离墨那件事之后,还能躲得过梁帝的责难。
初见阿水写下的字,花弄影心中顿生恶寒。原来敬翔给她的‘胎药’,不仅仅是能让人有孕像,同时还是切断女子为妇的慢性毒药。
这次若非朱锽来求她,她又怎会再次卷入这个深渊一样的男人身边?
哈哈,这个可怕的地方,真是……‘似乎这个世道就是这样,总有人像蒙了双眼,看不见你的善良,看不见你的百般忍让,还事事都想着要将你置于死地。’
这几日与阿水的相处,让她看清了自己的心。
她也不知自己从几时起,那个为了帮师父扳到大梁的初衷,已经被内心某处柔软同化掉。在看清自己与这个王朝悬殊的实力后,她才知较量其实早已分出胜负。
原来,如今的她已经冰冷到与野兽无异。踏着身边人的尸体,一步一步走到最后。无辜的整个博王府,建业的家人们,还有翩翩,还有苦夙和那些她可能都未曾谋面的陌生人。凭什么,活下来的,就只剩下她。有时候,她真的好羡慕那些死去的人,毕竟,人活着最痛苦的事,就是活在愧疚和回忆里。
被困在这梁宫中已经数日,她也算看到那些人勾心斗角的可怕。她说到底只不过一个寻常妇人,被这些所谓的大人物利用来利用去,不过是她以前太高估自己,以为能斡旋其中,其实只是被不同的人当作棋子。
梁宫本来就困不住她,如今看清情势,她也没有再留下去的必要。
去意已决,她想回西南境的荒山看看她的幽恨。
只是,眼前给过她温暖的阿水,让她生出些担忧。初见阿水时,她就如此生不由己,还不知日后娇小的她还要面对何种艰难险阻。
花弄影劝阿水同她一起离开,可没想到,阿水竟拒绝了她。她不解,阿水盯着她的眼睛看了良久,才在纸上跃然写下‘守护之人尚在,阿水不能不顾’。
几经追问下,原来是阿水的族长被关在梁宫某处,这也是她不敢离开的原因。
阿水知道带着随时有可能蛊毒发作的茯茶,是绝对逃不出大梁铁骑的追踪,与其浪迹天涯去为茯茶寻药,还不如倚靠大梁皇帝与茯茶身上的双生蛊,还可在大梁宫内明目张胆的寻找良药。
二人协商之后,花弄影答应帮阿水临离开前,带她去看一眼她族长近况。
站守梁帝寝殿的侍卫在殿外来回有八队人,若是花弄影只身出去,尚还有一半几率不被察觉。可现在她带着不会轻功的阿水,若想不被发现的出这殿门,简直难如登天。
二人侧身躲在回廊拐角,眼看来来回回的侍卫队近在咫尺,花弄影觉得既然是要逃出去的,何不就趁现在?
阿水心如明镜,怎会看不出此时花弄影的决策,可伸出手又没能忍住心中的权衡。她明知花弄影打算冲出去引走那群侍卫,也明知这保不准就会丢了性命,可她还是不太想阻止花弄影。
也只能如此了。阿水按捺下心里的不安,静待花弄影接下来的行动。
果然,花弄影如她猜中那样沉不住气,趁着夜色的掩护,纵身朝相悖逆的方向奔去。
侍卫们注意力全都朝她逃去的方向看去,阿水借着这短暂的空档,奔命似的闪过殿门。
在寝宫外的长廊间回望,阿水歉意都快溢出胸腔。她无言,只能在心里一遍一遍的说着‘对不起,对不起’
夜色的黑,总是能掩盖许多不为人知的真相,可也有些人,生来就只能在黑夜里潜行。因为一旦等到天亮,这些人就会被真相刺伤。
再去茯茶被关押的地方,她就比上次轻而易举得多。
只是,她还是翻不过那高墙,充其量也只能在侍卫环顾不到的墙角附耳倾听。
她曾和茯香设了只有她们能懂的暗号。所以,只要她一直在墙外,就一定能等到暗号。
而院内,小茯香正趴在茯茶的床脚打瞌睡,小脑袋一垂一垂的,煞是娇憨可爱。茯茶今日不知为何睡意比往常少些,许是阿水给的调息药丸吃的多了,也不似以前那般耐药了吧!
阿水说药不可断,因为只要她醒来,梁帝那些人是绝对不会轻易放过她的。
阿水试过她认为可行的各种办法,唯独那个不知名的蛊毒难除。双生蛊和另一种蛊毒很巧妙的在茯茶体内共存,二者就像万千铁丝搅合在一团,相互融合也相互抗衡。若先强制消除双生蛊,那作为主宿体的茯茶,体内没了能抗衡的另一种蛊毒的双生蛊,那体内便会失去平衡。届时那另一种蛊毒又还未查明,冒然抽走了双生蛊,只会将茯茶置于更危险境地。
到时候便是天囚族上一任神女转世,也是药石无医,直至精元日渐消逝,将再无回天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