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河东人还真不是一般二般的忠义,就这么屈死在这,也甚是可惜。”隔着人墙,聂桑扯着喉声音回荡在山垣。
以为李嗣源并不会搭理,他又大声说道,“怪只怪,你们的晋王弃守汜水关太快,连你们都来不及召回,就早早逃回了并州。怎么样?尔等降了我大梁,我大梁皇帝仁慈,是不会滥杀战俘的……”
“多谢聂将军好意,我等宁战死,也不愿做梁人的俘。”
李嗣源的声音也丝毫未逊色,即便他多日未进食,早已饿到浑身无力。
梁军守着死角唯一的出口,李嗣源等人的架势犹如抵死的困兽。聂桑可是来劝降的,他带着满满的诚意,多的就是时间。明知李嗣源的这些残兵败将多日未进食,所以,他一点都不着急,下令梁军停止强攻,只在李嗣源周围架起了铁锅煮粥,打算同他干耗。
临近晌午,梁人的锅里飘出粥气,飘香至晋军口鼻。
有年少的晋军小子实在受不了,哭喊着朝梁人的粥爬去。
李从厚气恼极了,大吼着“没骨气!”谁知,陆续又有七八人向热粥妥协,都奔着粮食投降了。
梁人就这样困着他们,不攻,也不撤兵。
两军对峙,聂桑越发敬佩李嗣源本人的气节。多番劝降被拒,他还是没有放弃。
第二日。
“督帅是出了名的文武全才,如此天纵之人,怎就这么想不开呢?鸿鹄大志难展,岂能甘心长眠于此?我大梁皇帝倾慕督帅才名已久,若督帅肯真心归顺,他日陛下定当委以重用。这,可比跟着河东的李亚子,前程似锦的多啊!”
“……忠君之事,是为人臣子的基本节操。我邈佶烈李嗣源,今朝便是战到一兵一卒,也绝不背弃河东。”
聂桑又出来劝降,而李嗣源的态度依旧未变。
李从厚站在父帅身边,从未掉过的眼泪,第一次掉的稀里哗啦。他看着父帅已经饿到深陷的面颊,心里真恨不得将出卖父帅的人千刀万剐。
这时,李嗣源伸手抚去李从厚脸上的泪,轻声道,“儿啊,今日我们父子同命,你可愿意?”
“父帅,孩儿愿意。”
“好,很好。不愧为我邈佶烈的儿子,有你这句话,为父心里甚暖。”
对峙第三日,又有好几十晋军忍不住饥寒交迫,纷纷奔向梁人的阵营。
李从厚已经没有力气骂人了,背靠一处乱石,他嘴里甚至开始含糊不清。李嗣源对这一切视而不见,索性闭上眼,静坐乱石之中。
聂桑又来劝降了,一日七八次的问,诚意还真是有目共睹的。“实不相瞒,聂某仰仗督帅为人,故,就想试问,督帅如此心思缜密之人,莫非就一点也未觉察,聂某人的队伍之所以会守在附近,而非僵持汜水关外,此中的一些蹊跷吗?”
李嗣源脸色一阵煞白。
其实他都知道,在汜水关断粮的那一刻起,他就隐约预感到了不祥。
“不劳烦聂将军,李嗣源并不想知道原因。”
对峙已过去三日,李嗣源还没降。聂桑还欲游说李嗣源,可某些藏匿军中的别有用心者,着急了!“将军,求而不得即可诛之,否则后患无穷。”聂桑座下副将常乾如是说到。
“本将军办事,能有你指手画脚的地方吗?”聂桑甚是生气,转脸就怒斥了他。
“是,末将多嘴,还请将军责罚。”
“退下。待本座替陛下劝投了李嗣源,再追究你的事。”
“将军!”
“你还不退下?滚……”聂桑被副将惹火了,一记眼神凶狠扫来,吓得常乾急忙身退两步。
突然,常乾猛的贴身将聂桑按住,等聂桑不可思议的扭转身去看他,大帐中的侍从这才看清,聂桑侧腹被一柄长剑戳穿。
“常乾!你?”
未免军中生变引起聂桑旧部报复,常乾立马从他怀里掏出军令符。“……军令符在此!我看谁还敢抗令?”
梁军阵前突然易帅,众人难免人心松动。
聂桑座下的几位副将都闻讯来到大帐中,只见聂桑已然当场毙命,副将常乾手里握着军令符,立于聂桑身边。
见军令符如见主帅,常乾当即下令,‘聂桑滥用职权,一再贻误战机,依军律处以腰斩。招降李嗣源遇阻,所获晋军战俘皆就地正法,立即执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