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存勖三年前就在监督修缮的王宫,终于要建成了。
这是自曹氏走后,他应允曹氏一定会办到的其一。独自站在王宫的大殿前俯瞰,他为某种至尊的优越感着迷,似乎有着一发不可收拾的错觉。
他注定此生不凡,母妃同他说的话,无时无刻不在他脑海中回荡。
‘你是大唐皇帝的亲骨肉,先帝才是你的亲生父亲!’
是啊,这世间也只有他,才具一统河山的血脉。前路渺茫,那又如何?这一身皇族的骨血,就是他所向披靡的动力。
权力这个东西,就算会摔个粉身碎骨,他也势在必得。
待王宫建成的那日,他要告诉全天下的人,只有他,才是今后大唐的主人!
淮南扬州城,淮南王宫。
徐知勉在大将军徐温的前厅已经等的有些不耐烦了。
左看右盼除了端茶送水的奴仆,根本见不到大伯父徐温,给他急得就差冲进内廷去寻人了。
如今正是粱晋之争的紧要关头,柏乡大战使得嚣张跋扈的梁人气焰被掐,短时间内是无可能东征西战来淮南滋事。
李存勖的密函里说,天下风云变幻莫测,要他尽快想办法让徐温交出千钧令,这可真是为难了他徐知勉。
若说早些日子,他还未做那惹大伯父震怒的事,如今也还能在伯父面前说的上话。可偏偏他收养外室的丑闻,也不知被谁翻了出来,还捅到了伯父徐温面前。这可让伯父气得差点将他赶出徐家。
徐氏一族遭遇过杨渥那混蛋灭门的惨祸,本就人丁稀少,他自己也知道,若非族中无人了,远在老家的他也不会被族老派遣到扬州。
大伯父在族中出了名的古板正直,他从小就害怕伯父,被送来扬州时,他在城门外更是连头都不敢抬。
若非大哥徐知训待他真诚,他早就背着包袱溜回老家了。
“唉,真是!唉……”在前厅来回踱步的徐知勉,早就引起了正伦的注意。
“知勉兄这是为何事所愁?”
“啊!原来是知诰弟弟,知勉有礼了。”抬头一见是正伦,徐知勉的眉头,还是解不开。
“老远便听见知勉兄长吁短叹,不知能否说与正伦听听,正伦才疏学浅虽无用,可也说不定,碰巧就能帮知勉兄解疑。”
“唉!你读书是读的多,可你一个书生,手无缚鸡之力,难道还能帮我说服伯父不成?”徐知勉满脸的质疑,让人看了有些不适。
可正伦不以为意,不怒反笑,说,“知勉兄常常拜读的兵书,不也有四两拨千斤,和以柔克刚之法吗?”
“也罢,知诰弟弟至少之于我,还能见到伯父,哪像我,现在就算跪求到明日,伯父也是不肯见的。”
徐知勉将李存勖写给他的密函内容和盘托出,就是连李存勖修葺王宫,欲自封先帝遗腹子的事,也全然告知。
听完徐知勉的表述,正伦第一次在人前失了神。
徐知勉见正伦懵了,以为这件事太强人所难,气急败坏的将手上的杯盏重重搁下,“我就知道,你根本说服不了伯父……”
“非也!”正伦转而一笑,将徐知勉放歪的杯盏扶正,“知勉兄且先去回信,只管说事情已办妥,待王宫重开之日,千钧令必会出现在并州城中。”
“你说什么?”徐知勉瞪着圆溜溜一双眼睛,仿佛错听了似的,“你可知自己在说些什么?”
“正伦有十足把握,能让义父心甘情愿交出千钧令。”
“嘿呀,你可别骗我!此话能当真?”徐知勉的表情瞬息万变,方才的鄙夷,顷刻间又是一脸期待。这让正伦看得好笑!
“正伦平时话虽不多,可一旦说出口的话,又有几时食言?知勉兄若不信正伦,那……”
“信,我信!”他话都还未说完,徐知勉就抢着说他信了。
这脸变的还真是快,正伦不免又有些怀念昔日升州的那段时光。茯茶儿时,也是这般喜怒无常,刚学会扶墙,就常常在院子里四处瞎看。而那时,火伤初愈的絮妍,时常觉得累,他便让她靠在自己腿边,他记得她的每一口呼吸,都似雀鸟一般娇弱……
七日后,正伦如期奉上千钧令。
徐知勉手持令牌,笑得嘴角都快咧到耳根。
“知诰弟弟还真不是一般人啊!”
“义父说,此令需由正伦保管,直至交由河东节度使晋王李存勖手上,才可行。”
“呃……伯父说的没错,交给你,比任何人都靠谱。”
“正伦此来,是想向知勉兄求一件事。”看得出徐知勉眼里的失落,正伦转而变了口吻,“不知知勉兄是否方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