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本宫的话都不听了是吗?”刘嬿见香莲不作声,脾气更是暴虐。
强撑着从长椅上站起,稍微灵活的右手操起一旁的空茶壶,就往香莲头上砸去。笨拙的身手,让她一个重心不稳,直直倒向地面的瓷碗碎片中。
香莲这次没有伸手接住她,反而将手中的碎片又摔向地面,声音中满是低沉,“娘娘!您闹够了没有?”
印象中,香莲从未这样跟她说过话,刘嬿竟有些愣住了。
“香莲自幼便跟着您,不管您是否得势,又或是在刘家时孤立无援,试问香莲何时放弃过娘娘?”
“你知道你在和谁说话吗?”刘嬿气急,怒吼着想爬起身,奈何那些瓷片残渣早已刺穿身上的布条,扎入新生的皮肤,一时疼的她浑身颤抖。
“香莲知道,在娘娘心中,始终是爱着王爷的。不然,为何只听那李清欢只言片语的挑拨,就如此愤怒?娘娘,您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不肯为王爷想想吗?”
“你又知道什么?一叶障目的奴婢罢了。”
“哈,是,香莲是奴婢,还是娘娘身边最死忠的奴婢。”早就猜到刘嬿对她的态度,香莲心里的委屈,再也憋不住,“也难怪娘娘如今会落得众叛亲离的下场,因为你这辈子就从没替身边人考虑过哪怕一回。香莲身份卑微,自然不敢奢望。可刘家同为嫡系的知远公子呢?他可是您亲姨娘的独子,也是刘家主续弦的独生子。”
“够了,你别说了!”刘嬿不知是被扎伤的伤口在疼,还是真的心里在作痛,说话的声音都近乎强忍。
“知远公子十二岁便流落于市,后来只为能活下去,竟委身娶了那样的妻。娘娘,您的良心就真不会痛吗?”
“啊!滚,你给我滚……”刘嬿最后一丝理智彻底被香莲击溃,发疯似的在地上宣泄掀扫。
香莲看出刘嬿的暴走,吓得捂着差点哭出声的嘴落荒而逃。
刘嬿早已泪流满面,被泪水浸湿的纱布,又一次渗出了血迹。
她从未像此时这般过,从小的教养,让她即便历经再大的风波,都不会在人前崩溃至此。顶多就会发发脾气,装腔作势的吓唬那些下人。
香莲说的那些话,她其实早就想过,只是从未有人正式告诉过她,她如今的下场,和当年的姨娘又有什么区别。都是众叛亲离,为何她却要承受更多人的误会?
她好想远离这个满是是非的地方,远离这个承载她一生痛苦的地方。
可王爷似乎不肯给她这个机会了。
其实在知晓她每天饮用的汤药里,被王爷下了壁胎药,她的心就已经动摇了。只是,因为太爱,她义无反顾的坚信那是误会。
看着李清欢抱着湛儿一遍又一遍的在她面前晃,她开始疯狂的嫉妒和怨恨。
因为爱,她变得再也不受控制,心也逐渐小的装不下除他以外的一切。
可千不该万不该,他不该在明知她意外有了身孕,还暗中引导她去地宫山犯险。一尸两命的概率那么大,他这是完全不顾妻儿的安危呀!
以为一切都会因那场怪异的大火结束,可她还是忽略了他的心。
送来一个那场大火里劫后余生的孩子,什么意思?嘲弄她想偷偷留存腹中孩子的作为吗?明知她极为在乎,却还要在伤口上撒盐,若是没有他的默许,李清欢又如何能在春香阁来去自由?
既然夫妻情分已尽,何必还相互拖着不肯放手。
刘嬿这日,在房中哭的肝肠寸断,似要将这一生最痛苦的泪都流干。
守在房外多时不敢进去的刘知远,早已咬着手背,强忍着心里的酸意,哭的毫无形象。从香莲送药进房起,他早就来了。
他在这世上,早已没有了家,刘府倾一门之力,将嫡子嫡长女遗存下来,为的也是希望他们姐弟能活下去。他当时年少,根本不懂刘家主的别有用心。只一味的恨着刘府的所有人,直到刘府被满门屠戮的那日,他才在断头台下听见刘家主的话。
“刘府满门不堪,乃家门不幸。暗中勾结梁贼余孽,皆属刘某人一人所为。这与妻族二位夫人都毫无瓜葛,和离书刘某人早在勾结梁贼之前便送回了妻族宗祠。妻族乃河东旺族,受荫封护佑,二位夫人膝下有长女幼子,故可不受刘家族禁。还望大人明察……”
刘知远虽年龄尚小,可最基本的明辨是非还是有的。
分明是他的母亲暗中与梁人苟合,被刘家人撞破后,这才被有心人一状告去了老晋王面前。
母亲因此无颜再回母族,便于府上一口深井中纵身溺亡。一时间,所有的人都将呼之欲出的灾难投向他的身躯。
弱小无助的他,只能将最后活下去的希望放在大姐姐刘嬿这里。
毕竟一起长大,一起在母亲膝下承欢,他早就将刘嬿当作了亲生的姐姐。可是,刘嬿那次没有帮他,更没有温柔的将他护在怀里。而是当着所有人的面,将他一把推出刘府的大门。
那夜,他跪在门前哭喊了许久,刘嬿就靠在大门后面,听着他无助的哭喊,硬是不肯将门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