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石敬瑭忙着整理这些新兵入编的事宜,根本没有留意到李从厚的动向。
反正李从厚最后的决定,都会对他没有其他影响。
至于他去还是不去,督帅李嗣源这次都会贻误增援的行程。梁人的军队虽不至于,能在短短几日突破黄河关隘,可晋王李存勖的飞虎军,是一定会损失惨重。
这番他也不再等,亲点兵去追朱赤军后备军队,一是打算在桑维翰拦截的地方,以新兵的不可知战斗力小试身手。二来呢,就是这次桑维翰持有帅印,他怂恿李从厚去周旋其中,一定会惹桑维翰身后撑腰的刘语莹震怒。这样一来,并州城内的暗潮汹涌,便会愈演愈烈。
听闻李清欢在并州城过的很是滋润,他说实话,心里还是很难释怀的。
当初督帅府里一切都尽在他掌控,若不是李清欢私下放了茯茶,他也不会方寸大乱,最终惹来大师姐和暗门的追杀。
他那时只想从督帅府筹出一笔钱,然后用那笔钱,去搬空地宫山的财宝。毕竟茯茶和阿虎都在他的手中,即便地宫山附近已经被李存勖的军队毁了,只要茯茶在,再找到那处水潭,就不会是天方夜谭。
那庞大的财富,让他从未动过的凡心,开始因乱世的悸动破壳而出。
唐王朝名存实亡的事实,使得各诸侯间纷争不断。天下安宁的愿望,都变成了一种奢望。梁贼朱温只不过做了一件,各方藩王都想做的事。杀帝王,自称帝。
可天下谁又不是心知肚明,即便王朝已经衰败,这些像狼一样盯着皇室的藩王,谁不想在王朝断气前再狠狠撕下一块血肉。
石敬瑭曾在师父的局观下,看清这世界的轮常。
一个盛世王朝的陨落,就会迎来新的崛起。只是乱世纷扰中,谁都想做那个救世英雄。
论说身份这东西,几百年前就已经被世人打破。
他虽为异邦人,可老晋王李克用,也曾出身沙陀部。不也一样成为河东节度使,统率河东这经年,又有谁敢妄议其出身。如此,英雄不问出处,只要他抓住时机,就一定也能做河东,乃至天下的主。
石敢当收拾上不多的行李,跑到石敬瑭面前,小脸被冻伤的裂口又开始溢出些许血痕。
“义父,我收好了。外面的军爷问,几时走啊?这破营地他们多呆一刻都不愿了。”
“敢当也想走吗?”
“呃,敢当不知。但只要跟在义父身边,敢当去哪都行。”
“……好,让他们出发吧!”
看着石敢当越来越融入大军,石敬瑭也觉得欣慰。
从一早的凶猛怕生,到而今能彻底和那些兵打成一团,阿虎没有一日停止给他惊喜。
曾答应他,日后回并州城,一定会带他回地宫山祭奠里蛮孤鲁奶奶。这两年多的游荡,不仅让阿虎成长,他也随着世事变迁,看清人生中不少的事情。
本是先锋将军的石敬瑭没想到,李从厚的愚蠢还是一如既往。
这几日他忙着自己的军务,以为李从厚会变得和他那些兄弟一样自私,这样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肯定不会去顶替李嗣源。
两日的急令传来,石敬瑭才知,李从厚还是乖乖去给李嗣源做了盾。
也罢,李从厚向来如此,他也不必对李从厚这样的人抱有‘成事’的奢望。
让他这样的人背叛自己的父亲,本就不是什么能预判的事。总之,李从厚经此一事,虽会更得李嗣源青睐,却又在河东政权中,给自己树立了后宫这样一处劲敌。
带着朱赤军新招的兵,在通往前线的另一条路上,石敬瑭行军也是出奇的快。
这样的速度让桑维翰以为很快就能截住他们,谁知这李从厚不依不饶,缠得他差点想大打出手。再左顾右盼,一连十天都未曾见到朱赤军身影。
帅印在手,一时竟变成了无用之物。
桑维翰是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奉王妃之命,来朱赤军途经处堵人,却碰上了这难缠的李从厚。
帅印还未发挥其作用,若这次不能将朱赤军攥在手里,那待日后督帅府做大,王妃在后宫将难以立足。
王妃应允,会给他机会前程似锦,让他桑家从士人的阶层彻底划去姓名。
这样的机会难得,他宁愿抛弃作为晋人的尊严,也势要做王妃的爪牙。
得知后援军队在石敬瑭的率领下,已经绕路前往阵线,桑维翰气的食不下咽。擒了李从厚这个败事的家伙,便只能灰头土脸的回并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