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足站了有半刻之久,大殿上那些朝中肱骨,有的是上了年纪的老臣,被她这般顿足而强行跪着,已然弄得双腿麻木。
“晋王不在,可本宫还在啊!”
刘语莹娇滴滴的声音响彻殿中,许多大臣都闻言气的浑身难受。
都不知这背后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这‘监国鉴阅’的印章,在这非常时期,实在太过敏感。
没有人愿意趟这趟浑水,直到刘语莹缓慢的移步而去,殿内还依旧伏地着一干老臣。
根深蒂固的等级制度,让一朝的官员,无不谨小慎微。
等走出了议事大殿,刘语莹搁在无双手臂上的手,猛然抓紧无双手腕。激动的心情极难平复下来,“看到了吗?他们都不敢忤逆本宫,都将自己高傲的额心贴在了本宫的脚边。不可一世的重臣,哈哈,在本宫面前就像一条摇尾乞怜的狗。”
无双眉眼含笑的朝刘语莹点头,因为是她告诉王妃,权力才是这个世间最尊贵的东西。
初尝权力带来的优越感,让刘语莹一发不可收拾。
她原本还只是想替自己,在和亲一路上所受的罪讨回公道,如今却在绝对的地位碾压上,找到了久违的满足感。
多年受苦的心酸,瞬间让她对至高无上有了可怕的迷乱。
无双看着刘语莹眼中的兴奋,脑海里始终回荡着主人正伦告诫她的话,“黑暗里照进一束光,那束光就有罪!”
近来,无双通过买通并州城各茶楼酒馆的说书人,遍地开花般的传颂晋王妃的功德,将所有能编撰的赞美,都强硬的贴上‘刘语莹’的标签。
刘语莹入主东宫时,正值晋军在梁地攻克第一座城池。顿时河东境内的谣传遍布,仿佛刘语莹就是他们苦等的‘福星’,一时间刘语莹在河东的声望居高不下,远在梁境的李存勖才真实体会,什么叫悔时已晚。
刘语莹当然知道无双的作为,起初还有些担心,会不会大肆宣扬的有些过头。
可当无双这招赞颂,让越来越多的人对她有了几分恭敬,虚荣心便一发不可收拾的吞噬了这个年轻的晋王妃。
无双是越发独得王妃宠爱了,在举目无亲的东宫,也开始慢慢混得风生水起。
而李从珂在宫外的府邸,无双再也没有回去过。
直到半个月后,李从珂府上的管家来找。
管家告诉无双,李从珂自打她走后,不仅周身僵硬的怪病没有好转,反而怒急攻心,茶饭不思。
暗中请了河东多处的名医,都是说的无能为力。
李从珂眼看人就要不行了,堵着一口气,非说要见了她最后一面,他才肯安息。
见老管家往日待她还算亲和,无双也未做多想,都未给后宫的刘语莹通信,便匆忙随管家出了宫。
马车晃晃悠悠走了一半,无双顿觉事有蹊跷。
想逼停车夫,却不料这车夫竟毫不客气的将她一掌劈倒。她本就元气大伤的身体,自然弱的就跟寻常女子一般。还未爬起身,就被马车一阵疾驰拖倒在车厢里。
无双大喊‘救命’,可她哪里知道,马车早就跑出了市集,四周都是荒芜人烟的山林瘴气,鸟兽都难得在此遇见。
终于,马车的车轮不知撞上了什么硬物,整个车厢都随惯性翻下了车架。
无双更是被这重力甩出车顶几丈远。
当无双终于感觉自己不再失重后,浑身就像散架了般疼痛。她努力睁开眼帘,入眼便是穿着车夫衣裳的李从珂,他铁青的脸色,使他看起来有些滑稽。
见她还清醒着,李从珂又止不住怒气的将她推开。
“一个歌女罢了,死了便死了,有甚好稀奇的。”
听他如此赌气,无双忍着剧痛,说,“……官人,救我!”
说完,无双眼皮一沉,瞬间昏死过去。
本来还有些赌气的李从珂,也不知怎的,被那声‘官人’酥的又没保持住矜持。转脸就心疼的抱起无双,朝着马车上的马儿奔去。
靠在李从珂的怀里,无双嘴角若隐若现的笑意,让她有种昏昏欲睡的温暖。
从主人手下恍若剥了一层皮出来,她已经因为改头换面,整整骨疼了好几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