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坑了我一把,眼下又耍了晋王妃,你说你现在就这样跑了,我和晋王妃会答应吗?”李从珂有些好笑的问。
“你想怎样?”无双冷冷的盯着他的脸,因为他这一问,瞬间让她警觉起来。是敌是友她始终都没看太明白过,自然谨慎起他的一言一行,“我就是看不惯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贵族,凭什么人要分成三六九等?凭什么有的人生来,就只配成为别人的奴?”
像是击中了李从珂某根神经,他喝茶的手停在端起杯盏的那刻,还未将茶水送及嘴边,又轻轻的放下了杯盏。
“虽然无双只能做到这些,但无双不悔。被你抓来算我倒霉,是生是死,请便吧!”
像是自言自语,李从珂说起了自己的故事,“……我一出生,便是河东某户权贵的家奴。生父在我出生前,就随那户权贵战死了。母亲为了让我摆脱奴籍,拼了命将我塞给这户权贵的主母。后来,权贵家在寺庙还愿出了事,母亲为了保护主母,便换上主母的衣裳。跑出去被一群禽兽剥光了,活活冻死在冰天雪地里。”
“为了感念我父母的忠心,舞勺之年,权贵收我做了养子。”换了一个姿势,李从珂继续说,“可我终究只是家奴的孩子,换了一个称谓而已,命里还是摆脱不掉要做着最卑贱的事。所谓的义父义兄,根本没有人会真正把奴隶的孩子,当做自己的孩子那样。”
看着他说,无双能清晰感受到他的悲伤。
没想到,外表看似温煦的李从珂,内心有着不可告人的沉重。
本来她只是想混淆自己的意图,好让李从珂没那么容易联想到她来河东的目的。毕竟南鸾初立,主人千万叮咛的,决不能致南鸾于水生火热。
初见他时,只觉他不过肤浅之人,贪图美色,享乐安逸。今日听他说起从前,无双似乎又觉得,他并非以往自己所知模样。
就在他们还沉浸于并州城的恩怨情仇里不能自拔,梁将王彦章的奇袭部队,已经悄然跃进几十里路。
早该分拨下来的十日粮草,不知为何还没有送到。
王彦章等不到梁帝的军粮,只能绕后奇袭晋人的都城。这是他如今唯一能扭转战局的机会,错过便不会再有。
梁晋大战自先帝朱温在时,便已打了十二年之久,黄河边的百姓苦不堪言,王彦章不懂这样鏖战下去的意义。只晓得再打下去,两国的国库都会空虚,届时蝗灾还未彻底剿除,军民皆饥肠的局面,又将席卷天下。
他虽为武将,可天下无仗可打,才是他一个武将的夙愿。
及早扭转梁军的颓势,是他眼下迫在眉睫的重任。天雄军七万驻守魏博南境,此时的梁帝,对他一直还抱有先前的旧仇。他军中七万人呀,都苦等朝中的粮食,一日一食也因此缩减成两日一食。
可王彦章还是高看了朱锽的气度。
他不知,他如今举兵围城并州,这在梁帝朱锽眼里,竟是疑心他与晋人苟合的举措。
加之天威军统率赵岩的添油加醋,他的奇袭之举,已然被朱锽认定了是‘叛国’。
久催不下的粮草,已然使王彦章心凉半截。可如今骑虎难下,他来都来了这并州,又岂能轻易放过这次机会?
待晋人还未有应对之策,他决定背水一战。
又等了一日,粮草依旧杳无音信。王彦章决心不再等,傍晚就举兵攻城,不能让晋人再往南走了。
可到了傍晚时分,军中等来了一位朝中的贵客。
王彦章不喜这位贵客,可又不能得罪。这不,就在举兵前一刻,他咬着牙见了这位贵客。
“见过太尉,啊不,应该称魏王了!”王彦章寒霜一般的神色,让张全义没有丝毫的惊讶。
“将军不必改口,还是如从前那般,唤全义太尉即可。”
“不知魏王来我天雄军中有何贵干?”王彦章满脸不耐烦,让场面一度有些尴尬。
“将军快人快语,全义也便不好绕弯子了。”张全义朝他作揖,推着轮椅靠近些,说,“陛下赐了将军鸠酒一杯,还望将军战前饮下。将军之前请旨十日粮草,现只要喝下此酒,粮草即来。”
像是听了一个破天的笑话,王彦章瞪着一双眼,问,“赐毒酒?”
张全义轻轻点头,嘴角轻扯的示意下人端上。
“这可是战前啊?天雄军马上就要攻入并州了,届时李亚子还不得撤兵回援吗?陛下怎能这个时候赐我毒酒?”
王彦章是死都没想到,朱锽竟怀疑他至此境地。他已经与朱友珪断了所有连系,不惜追杀朱友珪所有旧部表投诚决心,竟还是不得朱锽信任。
也是,朱锽连自己兄弟姊妹都毫无信任,更何况他一个外人。
亏得他还替其的江山抛洒热血十几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