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大人,这些木偶是在何物中发现的?”祈墨问道。
“在一个破旧的香炉中。”来俊臣随口答道。
“香炉?”祈墨心中一动,“能否将那香炉呈上来让本官看看?”
来俊臣心中一紧,他依稀记得那香炉似乎有些古怪。但他转念一想,那香炉又怎么可能对祈墨不利?于是下令让人将香炉呈上来。
那香炉高约二尺,三足双耳,青铜铸造,铜质厚重,看上去沉甸甸的,炉身的纹饰遍布精致而神秘的云纹。
祈墨伸了玉指轻轻往炉内一划,手上便沾染了一层薄薄的香灰。
“来大人,若木偶是在香炉中找到的,那为何木偶并未沾染到一丁点香灰呢?”他转身看向来俊臣。
“这……”来俊臣登时怔愣住,没想到千算万算,竟在这一点上有所疏忽。
“哼!这分明就是有人伪造罪证,用来嫁祸本王!”李旦一甩长袖,一脸愠色。
“伪造罪证?”来俊臣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殿下,你以为在宫中行厌胜之术意味着什么吗?”
李旦心头一颤,母后平生最恨厌胜之术,无论是栽赃嫁祸也罢,伪造罪证也罢,只要母后相信了这些酷吏们的一面之词,便足以将自己定罪。
祈墨缓缓地道,“来大人,你以为圣上会如此糊涂,竟还不知殿下的为人吗?若是殿下真的有心谋反,何至于隐忍到如今?又何至于耍这些歪门邪道?”
“这分明就是用来构陷皇嗣的阴谋!”祈墨冷冷地看向那几个毫无生机的木偶,“来俊臣,你以为你可以瞒天过海,但你错了!你以为圣上会轻易相信你的谎言吗?”
“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敢辩解!”来俊臣大声喝道。
“人证呢?”祈墨反问道,“这些人证是否可信?是否受到你的胁迫或利诱?”
“至于物证,这些木偶怎么证明太子谋反?”
来俊臣脸色一变,他万万没有想到祈墨竟然敢这样质问他。他强压怒火,冷冷地道:“祈寺卿,你是在质疑本官的办案能力吗?”
“来大人言重了,”祈墨淡淡地道,“本官只是不希望无辜者蒙冤。”
“好一个不希望无辜者蒙冤?”来俊臣冷笑一声,“在这个宫里,只有圣上的旨意才是真相!其他一切都是虚妄!”
祈墨眉梢一颤,他意识到来俊臣心智已经陷入了疯狂。他不再是一个单纯的酷吏,而是一个为了权力、为了报复而不择手段之人。
“来大人,你最好小心自己的言行。”祈墨缓缓地道,“疯狂必将走向灭亡。”
“灭亡?”来俊臣哈哈大笑,“祈寺卿,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你以为我会永远被你踩在脚下?你以为凭你的一己之力就能证明皇嗣的清白?”
他眼神一冷,“本官办案无数,还从未见过你这样冥顽不灵的人!你以为圣上会听信你的鬼话吗?你以为你能够改变什么吗?”
“我相信圣上自有她的判断。”
有一个浑厚的声音响了起来。
只见楼阁下走上来一个年方三十左右的眼窝深邃的胡人。
“金藏?”李旦有些讶异,这男子不是旁的,正是东宫里的乐工安金藏。
乐工隶属于司常寺,故而并没有被关押起来,只是拘于侧殿。
“我以我的性命担保,皇嗣绝无谋反之心!”安金藏说起话来虽不甚标准,却声如洪钟。
他的声音在殿内回荡,每一个字都充满了力量。李旦看着他,然后缓缓地点了点头,目光中充满了感激。他明白,此刻的信任和支持,对于他来说意义重大。
“金藏,谢谢你。”李旦声音微颤,眼眶有些湿润,“我会记住你的忠心。”
安金藏微微低头,表示受宠若惊。他抬起头,目光坚定地看着李旦:“只要皇嗣安好,臣万死不辞。”
“哼!”来俊臣冷笑一声,“区区一个乐工的性命,又值几个钱呢?还不速速给本官闪开,休怪本官不客气了!”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安金藏一个箭步冲到一名佩刀的羽林军前,一把夺过羽林军腰间的长刀,大喝一声:
“我安金藏愿意以性命证明皇嗣并没有谋反!苍天在上,如今让我剖开我的心以证皇嗣清白!”
他的话语坚定而决绝,每一个字都充满了力量。话音未落,他挥动手中的长刀,猛然向自己的胸口刺去——
鲜血如泉水般喷涌而出,染红了他的衣襟,也泅湿了脚下的石砖。这一刻,楼阁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所有人都惊愕地看着眼前的一幕,无法言语。
“这闹的又是何事?”
武曌威仪四海的声音从门外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