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太爷死了。”王照再也受不住内心的煎熬,“是难民头子说的,他说他杀了县太爷,这话是他悄悄同我说的,那时,他们抓了我媳妇,我想去报官,可是那人告诉我,他把县太爷杀了!”
“这是造反啊。”村长也站不住了,颤颤巍巍扶着椅子坐下,“儿啊,你确定只要粮食到了就会放了你媳妇和孩子?”
王照双膝跪地,“爹,不管怎么样,我都要试一试,我不能不管我媳妇啊,我和她从小就认识,她嫁给我跟着我吃苦,给我生了三个孩子。”膝行爬过去,“爹,我自己去,是生是死,不能拉着大哥和侄子们,我死也得和媳妇孩子死在一起。”
村长绝望,“临水县暴乱,朝廷是会派兵来围剿的,到时候他们分不清暴民和县城里的人,只会把你们一并都杀了。”
“我知道我知道。”王照扶着老爹的膝盖,“爹,儿子生死有命,要是那些暴民真的放了我媳妇和孩子,我就带着她们回来,要是不放……你就当没我这个儿子,我给您磕头了。”
王家三个汉子都往临水县去,陆家也听到了这个消息,陆燕忍不住感慨,“好在我们有准备,秋收后购买了那么多粮食和柴火,不然绣楼和纺织厂那么多人,都撑不到小年夜放假,县令也厉害,初雪一下,就下令县城的米面不许外卖,否则县城里粮食亏空,必定是要乱的,瞧瞧临水县就遇到了这么大的难处。”
陆云风沉吟片刻,“我和二弟去县城看看,店里只有几个女子看守,我不放心。”
若是平日里,人没有被逼到那一步,谁都不会铤而走险去干违法的事情,可王照都从邻水县跑家里来拿粮食了,可见临水县城里已经没有粮食,就怕丰谷县的有些难民也不会安分守己。
陆家的店里还有些米面,院子的菜地里也有些菜,虽然是杯水车薪,但能救一人是一人。兄弟两也各自背上一箩筐菜,淌着雪往县城去。
官道上都是横七竖八的树,东倒西歪,连路都难找,陆云风走过很多次这条路,拿着竹竿在前面探路。县城附近的路上有人正在清扫雪,官道上开辟出一小条,县城里的东西所剩不多,县令组织人手清路,只要清到村子里,至少能有点萝卜白菜可以买来吃。
往日热闹的县城远远看去像是被雪掩埋,清路的领头人是李捕快,看见陆云风就像是见着祖宗一样热切,“陆公子,你们来了?是不是要开店门,我们已经两三天天没有吃饱饭了。”
“怎么这么严重?”
“北方从十月就下雪,米面价一路上涨,县令不许米行和百姓把粮食高价卖给北边商人,谁成想我们县也会下这么大的雪,又收留了五千难民,粮食就不太够。”
这场雪下起来的时候大家都没当回事,年前下雪是常事,后来天越来越冷,雪阻断了村里和县城的路,村子里卖菜的人进不来,城里需要买的人出不去,很快县城里的粮食快吃光了,雪也没有停,大伙才着急起来。
李捕快说明县城里的情况,“眼看就要过年,想着年后就立春,不会在下雪,没想到年前来了这么一大场,难民都出不了门,连去山里捡回点柴火都难。”
陆云风又问:“东西一少就值钱,怎么会没有人冒险去周边村里收米粮和菜?”
“有,怎么会没有。”李捕快叹气,“人心不足蛇吞象,好些人都是眼红别人卖得比自己价高,你踩我一脚我踩你一脚,把米价弄得乌烟瘴气,实际问题什么都没解决,还有好几个人打架闹出人命的,后来还是县令下令控制住了米价,原本好好的,西边涌过来一群难民,县城又不安静了,那些难民来势汹汹,守城军去了大半才压制下来,可也不能眼睁睁看着那些人饿死不是,总得给点吃的。”
三人一阵唏嘘,陆云风向李捕快要了两个人来到火锅店,又把陆家几个店里能吃的能用的柴火都搬到火锅店里。
突然原本寒气冻骨的街道上,架起大锅,火噼里啪啦烧起来,街坊邻居都裹着大棉被出来,“嘿!是陆家,陆家回来了。”
“你们家有些什么吃的?”
陆云风往大锅里倒入大米,这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不能把米几天就用完,“我们家今天卖粥,白菜大米粥,自行带碗。”
“卖粥!!”邻居大惊,这年头各自都管不过来了,居然还有人卖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