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妮?怎么是你啊?你你你,你是怎么找到这个地方来的呢?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啊?你是来救我的对吗?可是地下室的门被锁锁住了,得砸开。”
她走到窗口来,完全面对着我,我才看清她脸上的表情,好冷冰,好奇怪,好陌生。我们四目相对,我浑身的血液放佛都凝成了冰块,把我的整个大学时光里的闺蜜情、整个一笑泯恩仇的牵挂、整个身子都凝成了冰疙瘩。她在小窗口蹲下来,上下打量我一遍,“沛珊,你就安安分分待着吧,只有六天,六天很快就过去了。俗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既然你在这里待六天能成全张开,你为什么就不能成全他呢?好歹你们做了两年多的夫妻,就算是你帮帮他。”
听完珍妮的话,我愣了许久之后,缓过神来,才忍不住冷笑了一声,“一日夫妻百日恩?你说到夫妻情分,那,你看看我现在这样,这就是他对我的夫妻情分吗?妮子,你为什么会站在他那边,帮他说这种话,你们?”
“我那天回到深圳是去给我爸妈跟弟弟办丧事的,他们去西藏旅游,在路上出车祸身亡了。我爸的公司赔了个精光,我只好卖了房产加上我的一些积蓄,还完了债,然后,我就回来了。我喜欢张开,李佩珊,再坚持六天,你们就离婚好吗?你就成全我们好吗?”
“那你们能成全我这个已经不剩多少时光的病人吗?你们能不这么绝情这么残忍的对待我吗?妮子,你为什么也要欺骗我,我们俩曾经是那么要好那么信任的朋友,你知道吗?我一直把你当做我生命中重要的人,我一直当你是我的一个亲人。如果你还念我们俩的闺蜜情,你就放我出去,这些我都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只要你现在放我出去。”
我突然改变心意了,我想要出去,无论如何我要破坏这场协议,我不能让他们白白得逞。他们怎么可以接二连三如此伤我欺骗我?置我于不顾?
“沛珊,没办法,谁让我们俩爱上了同一个男人呢?过去的事情就让它们过去吧,大学时代的感情是单纯的,纵使有过什么误会,也都解开了,都过去了。我们现在都进入了新的人生阶段,我现在只想跟张开结婚,好好过日子。我们没办法一直把感情停留在单纯岁月,我们都会改变的,只是你一个人没有变,还相信单纯的感情。这个社会太复杂了,这个社会上的人心太复杂太自私了,根本就没有什么单纯的感情,你别幼稚了,别傻了。做那个人地下情人的这些年,我太累了,那种日子我太想摆脱了。沛珊,我希望你不要恨我。”
这些年的点点滴滴,钱珍妮怎么就这么轻描淡写的一笔带过了?“珍妮,放我出去。”我的眼睛穿过一片尘埃,穿过铁护栏,落在珍妮的眼底。这双陌生的眼睛啊,和我曾经是多么的亲密无间?
我总觉得这双眼睛里,有一些游移不定的因子,珍妮的内心应该还是有挣扎的。“我不会放你出来,你别再搞什么花样了,不会有人来救你的,你就安心待着吧。”
“这是犯法的,妮子,你清醒清醒吧,虽然你不是主谋,但你也是他们的帮凶,这是法制社会,法律不允许你们这么随随便便的就把人关起来的。你清醒清醒好吗?别跟着他们一起犯糊涂了。”我说。“张开是一个怎样的人,你到现在还看不清楚吗?他现在会这么对我,以后难道不会这么对你?不是说你嫁给了一个人,就找到了归宿,就找到了幸福,你还是要看你嫁的是一个怎样的人。你看看我现在的样子,这或许就是你今后的样子。妮子,不要深情错付。”
“他们不会这么对我的,因为我能生孩子,因为我没有得癌症,所以,我以后会比你过得幸福,我是来给你送被子的,你接住,不要被冻死。我还想让你看到我以后过得比你幸福,前提是,如果你能活到那个时候的话。”
珍妮离开之后,我看着她从小窗口塞进来的一条被子,在地上蜷缩成软趴趴的一团,我气得上去踢了几脚那个被子,又忍不住抱着被子哭了起来。珍妮骗的我好苦。
冷风裹弄着雪从破窗刮进来,我把被子裹得更紧, 刚才摔了的地方现在我才感觉到疼,迷迷糊糊的我倒在了墙边。我一直挣扎着不想闭上眼睛,不想失去意识,我害怕这次闭上眼睛就会再也睁不开,害怕失去意识就无法恢复。我只能自己跟自己说话,自己给自己醒神。我的生命不可以在这里结束,我不甘心。我还没有认认真真、体体面面的跟这个世界告过别,我放不下我妈,还有……还有卫辰哥。最起码,也要跟他们有一个最后的告别,不能就这么悄无声息的离开他们。看他们最后一眼,也可以满足了。沛珊,你不可以睡,不可以闭上眼睛,不可以犯迷糊。沛珊,你清醒清醒啊。
冷一点或许可以更清醒?
我掀开被子,站在窗底下的风头上,强撑着身体跳了一遍健身操,我努力让自己的脑子运作起来,去规划今后的生活。我把房子租下来以后,一日三餐要搭配什么饮食,我要装小碎花的窗帘,我要在门口铺一块果绿色的地毯,我要用七彩线绣一块我妈画像的十字绣挂在卧室的床头上。果然,没一会儿,我的头脑就清晰了起来。整个人的精神也变得清新爽利许多。
为了我妈,为了卫辰哥,我要撑下去!
李佩珊,你可以的!
一只小老鼠吱吱吱吱的从我的脚边跑过去,我的眼前一黑,倒了下去,我实在撑不住了……
不知道昏迷了多久,再醒来的时候,就听到砸门锁的声音,锁应声落地,地下室的门终于被人从外面打开,桑岚的脸模模糊糊的出现在我的面前,她把我从地上抱起来,叫喊着我的名字,“佩珊?佩珊??你不能死啊,你死了谁帮我借钱啊?你给我好好活着!我已经叫了朋友来,他马上就到了,你给我坚持住!李佩珊,你忘了我嘱托你的事情了吗?你想耍赖吗?你知道的,我很难去信任一个人的,除了你,你坚持住啊……”之后的记忆为空白,我只记得,我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一块小碎花的窗帘,我躺着的身下,是一块小熊床单。
这卧室,和之前我初次见到的那个卧室的状况,完全不一样。一看就是精心装扮过的。让人很舒服,心情很愉悦,头脑很清新。
“你终于醒啦。你是不是想耍赖,不想帮我借钱啦?你想让我被他们砍死吗?”桑岚端着一杯热水走过来,扶我起来,倒了两片药片给我,“该吃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