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一想，算了。普通人总是对病人有一种避讳。

“你才有病呢！”二蛋哑声嘟囔。

这一个嘟囔，得到了丽雅一个狠狠的白眼儿，哑声呵斥，“你懂啥？”

吃了药，丽雅坐过来一点，细细打量一遍我身上的浅蓝色迷迭香蝙蝠袖开衫，柔声说：“表姐，你这个开衫真洋气。表姐这几年在外头认识的人多，眼界也宽，到底是师大毕业的高材生。不像我们这些没念过大学的，现在就跟文盲一样，啥也不知道，啥也不会操作。哎？表姐，你咋不去当老师呢？”

“没去就没去呗，转行了呗，这年头，不一定念了啥大学，就得去做啥工作，转行的多了去了。”

二蛋总是跟丽雅顶着牛干。

“表姐，你看看二蛋多不会聊天，他这人，有时候就是喜欢跟我唱反调，讨厌死了。表姐，你别跟他一般见识，啊？他就是个榆木疙瘩脑袋，别管他，咱们聊咱们的。”

说话的同时，丽雅又给二蛋使了使眼色。

二蛋不耐烦了，“你那眼睛咋了嘛，你老是眨啥眨，表姐从小就带着我一块玩，咱跟表姐不用拐弯抹角，直接跟表姐说就行了嘛，你这人有时候说话老是不利索，累不累呀。”

丽雅握着拳头狠狠捣了一下二蛋的背，也不藏着掖着了，“哎呀，你这人，我这不是不好意思开口嘛。”

“丽雅，有啥事就说吧，二蛋说得对，咱都不是外人，我能帮上忙的一定帮。”

“可是表姐你的身体？我们在这个时候麻烦你，真的觉得挺过意不去的。”丽雅显得很客套。丽雅看了看二蛋，“二蛋，你跟表姐说一说情况。”

二蛋清了一下嗓子，挠了挠头，对丽雅说：“还是你说吧，你说得清楚。”

“真不知道你那张大嘴长着有啥用，关键时候，总是怂。”丽雅嗔怨二蛋。

“你俩就别争了，谁说都一样，到底是什么事儿啊？说吧。”我问。这时候，刺痛已经有一些舒缓了。

“事情是这样的。表姐，我那大儿子，大海呀，这不是明年后半年就要上初中了嘛。现在大海那同学的家长就已经开始跑学校了，表姐你不是师大毕业的嘛，我们听说那师大的附中是省重点中学，师资力量相当厉害呀。我跟二蛋在家想破了脑袋，想着，家里哪个亲戚有这个关系呢？”

丽雅拍一下大腿，“我跟二蛋搜索了一下咱家的所有亲戚，哎？咱表姐不就是师大毕业的高材生嘛，咱这关系又这么近，咱表姐能不帮咱这个忙？咱表姐好歹在师大念了四年书呢，咋还没有个认识的老师啊啥的。”

“师大附中我知道，那里大部分都是师大教职工的孩子，你们想送大海去那里念书？”

“是啊表姐，你看，你在师大熟人多，咱能找找啥关系不？”丽雅说。

二蛋赶紧补充，“表姐，你费心想想，有啥靠实的人，只要人家能帮忙，咱给人家啥都行，多少钱都没问题。只要能把咱大海送进那里念书。”

“大海的学习成绩怎么样？”我问。

丽雅一听到问大海的成绩，脸上马上浮现出自豪来，“表姐，你去打听打听，咱大海的学习成绩从幼儿园就是前五名，上了小学也没跑出过前十名。”

说着，还不忘提醒二蛋，“快去拿出来奖状啊证书啊啥的给表姐看看啊，你这人不要老是像木头一样蹲在这里不动，这可是关系到咱儿子一辈子的大事儿。”

“哪有那么严重，这话说的，你咋老是看我不顺眼呢，表姐在呢，你这，老是不给我面子。”二蛋用眼睛飘飘我这里，意思是，让丽雅卖他点面子。可丽雅呢，在外面的时候卖足二蛋面子，一回家，就不干了。二蛋偏偏又是个不会哄女人开心的。

大海小小年纪，这奖状和荣誉证书还真是不少。

丽雅一个一个给我翻着看，介绍着，哪个将是什么时候得的，为什么得的。还有一些颁奖时候拍的照片。

“表姐，你放心，咱大海肯定不会给你丢人的，咱大海的脑子这是随了我，我念书的时候成绩也不赖，就是不是念书的材料，老想着早点出来做事，赚钱。现在受死受活的赚钱生活、养孩子，才后悔当时没好好念书。这到了孩子这儿，我是坚决不能让孩子再荒废了好时候。还好两个孩子都没随了二蛋的猪脑子。表姐，这个事儿，你看，你还得多费点心呢。”

“你咋老是捎带上我，我这躺着都中枪，好歹表姐在呢，你能不能卖我点面子呢？这人。那你当时不考个清华北大啥的，还不知道你，当时村里学校你那个年级统共就三个人，一个有羊羔疯，一个是个上五年级还流鼻涕的半傻子，那可不就显着你了嘛。显摆啥显摆！也不害臊，切！”

“你敢跟我切？好你个二蛋，表姐可在呢，啊？我的成绩那也是在全乡里排上名的。”丽雅不依不饶。

“全乡才多少人呀，你快别显摆了，丢人。”

“你才丢人哪，你要是有本事，咱这孩子上学的事儿还要求爷爷靠奶奶吗？还不是都怪你没本事。”丽雅站起身，狠狠跺了一下二蛋的脚撒气。

二蛋也疼的站起来，“你干啥嘛你，咋顿不顿就是这样野蛮，还有点女人的样子没？求啥爷爷，靠啥奶奶，这是表姐，又不是外人。表姐，你说，需要啥，这即便你去找熟人拉关系，是不是也得送点礼吃吃饭啥的？”

又冲丽雅，“你别在这杵着了，快去拿出来。”

丽雅拿着整捆的百元钞票，塞进我的包里，“表姐，我跟二蛋也不知道够不够，你办事的时候先用，不够了再吭声。”

我把钱拿出来，还给丽雅，“先不用，我先去打问打问是什么情况，随后再说吧。”

“好好好，大海将来能不能成才，就拜托给表姐你了啊。”又冲厨房喊，“饭好了没？”

厨房回话，“马上就好了，上桌准备开饭吧。”

“表姐，饿了吧，先吃饭，吃了饭咱再好好聊聊，我跟二蛋帮你分析分析你的事儿，你绝不能善罢甘休，该净身出户的不是你，是表姐夫。”丽雅拉我到餐桌边，帮我拖出椅子，扶我坐下。我没有一点食欲，胃难受的很。走一步路，都感觉胃在抽搐。

二蛋说：“错，是前表姐夫。”

“直接叫名字，还前表姐夫啥。表姐，我觉得这事儿吧，得让表姨知道，该跟他们家要的咱得要，不能让他们家得便宜。”丽雅说着，出门去楼上接大海小海回来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