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老蹦坐在板凳上点着大烟袋,一口一口的抽着,看他的样子好像是在稳定着情绪。鬼脸半仙打开包袱,拿出一件红色的长裙穿在身上,长裙上有九条飘带,每条飘带上各有一面鸡蛋大小的铜镜,微微的闪着光芒,她穿好长裙后,在包袱里拿出一串腰铃,扎在腰上,铃铛是铜制的,有山楂大小。随后把头上的围巾摘掉,戴上一顶带有鹰的装饰的帽子。
穿戴整齐的鬼脸半仙,样子像个巫师,很瘆人,胆小的人怕是不敢见她。
赵老蹦抽完两袋烟后站起身形,从包袱里拿出一件肥大的黑色长衣穿在身上,这件衣服上绣着怪兽图腾,几条飘带向下垂着,头上的帽子上有两根鹿角,直直朝上。这时的时间也到了半夜了,赵老蹦说开始吧!随后便拿起柳木条弯成的那个半圆的圈,口中叨念有词,念完后跳了三圈,以示在仙家的保护圈内。
他跳完后把这个柳木圈递给了我们,我和陈光明还有鬼脸半仙,接过柳木圈后各跳了三圈。鬼脸半仙坐在炕稍的炕沿上,低着头,一声不语,等着赵老蹦。赵老板看了看,然后吩咐我来抱公鸡,因为公鸡要用童子来抱,前几年鬼脸半仙给别人跳大神时我抱过,今天又无外人,当然还是由我抱着,于是我抱着那只大公鸡坐在了窗户下边。
一切就绪,赵老蹦也喝足了水,将烟袋往腰后一捌,抄起了那面柳木驴皮鼓,一边敲着,一边开始哼哼唧唧的唱了起来。
跳大神分请神、安天盘、摆镇、破关、送神等步骤,每个步骤都有唱词,是萨满教遗留下来的,虽然古老,但传到现在已经很顺口了。
赵老蹦把鼓敲的“咚咚”作响,唱的是请神词,词句是这样的:“日落西山黑了天,龙归苍海虎归山,龙归苍海能行雨,虎要归山得安眠,大路断了车和辆,十家九家把门关,行路君子要住店,家雀卜鸽奔房檐,只有一家门没锁,敲锣打鼓请神仙。左手拿起文王鼓,右手拿起武王鞭,先说鼓,后说鞭,起名就叫晃魂幡。木匠师傅砍柳木,锛子锛来刨的圆,上面栓上八根弦,四根朝北,四根朝南,四根朝北安天下,四根朝南定江山。中间是哪吒闹海金钢圈,还有乾坎艮震,巽离昆兑八个大钱。小小鼓鞭一尺三,五彩飘带上边栓,往下一拄一个弯,往上一指一个尖。打一下颤之颤,打三下颠九颠,梁山一百单八将,打了一百单八鞭,鞭要一打鼓就响,鼓要一响请神仙哪啊啊啊哎呀……”
随着赵老嘣连敲在打的哼唱着,跳大神便开场了,他注意力非常集中,动作也很正规,丝毫不敢怠懈。而鬼脸半仙坐在炕沿上低着头,一动不动,好像在等什么。
请神的说词很长,赵老蹦这时还在唱着:“弟子今天请仙童,病人就在炕当中,一病就要几个月,总觉这里有事情。南请大夫不见效,北用草药不见功,万般无奈才请老仙进军营,或是看,或是听,或是诊脉切病情,阴阳找,八字克,串过七窍十二经,五脏六腹看个遍,麻烦老仙给说清。”
赵老蹦唱到这里,这时就见鬼脸半仙身子猛的一动,随后抖了起来。
陈光明急忙把事先准备好的装木碳的盆,放在了鬼脸半仙的脚前,意思是仙家来了,用木碳指引,别上了别人的身。陈光明刚将装木炭的盆放在鬼脸半仙的脚前,就见鬼脸半仙突然站起身来,几步来到屋地的中央,舞动着身体,跳着诡异的舞姿,腰间的腰铃被她摆的“哗啦啦”直响,随后听她开口哼哼唧唧的唱道:“我不是神,也不是仙,也不是小鬼站一边,本是阎王引路使,路过此地查人间,孩子中了鬼上身,三魂七魄已不全,但他命中不该死,阎王老爷闲他烦,小小孩童命真硬,三天之内回阳间。”
我抱着卯时公鸡坐在窗下,两眼直勾勾的看着,从陈光明放木炭盆到鬼脸半仙起身哼唱,我根本就没见到有什么仙家出现,更没见到有什么上了鬼脸半仙的身,可看鬼脸半仙的动作,就像换了个人似的,和正常人已经完全不一样了,直到鬼脸半仙唱完,我就感觉我的心里突然间变得烦闷发慌,好像有一块石头压在我的心口处,总感觉要有事发生,但我却不知这怎么了,这种感觉我以前从没有过。
我努力压抑着烦躁的感觉,不想太多。
这时,就见我手中抱着的这只大红公鸡,开始躁动了,这只公鸡不像刚开始跳大神时那样平静,显得有些躁动不安。
卯时公鸡晃着脖子,瞪着圆眼睛,对着鬼脸半仙左看看,右看看,很不老实,好像随时要扑过去的样子。
我们请赵老蹦夫妻给猴子跳大神治病,可神还没跳完,卯时公鸡便躁动异常,我生怕公鸡跳出去乱扑乱叫,扰乱了这次跳大神仪式,害了猴子,心想该怎样才能让它老实呢?想着想着我忽然想起,在“野人居”的时候,那个装黄金小矮人的坛子,那个坛子口上的破洞是我用山狸子的皮蒙住,用头发扎紧系好的。我何不依法炮制,将卯时公鸡捆绑起来,不让它乱蹦乱跳。我平时不剪头,头发又长又乱披在肩上,取来很容易,于是我伸手扯下几根乱发,抓住卯时公鸡的嘴,缠好系上,系好后,公鸡的爪子还乱抓,我见它还不老实,便用头发把它的腿也系上了。
系好后,再见这只卯时公鸡,它站在我的腿上只顾瞪眼看着,已老实多了,我抱着它也感觉轻松了不少。